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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下飞机的时候,周家三口来接。

  周阿姨握住家真双手,未语泪先流。

  志强与志明也垂头不语。

  周阿姨对昆生说:“我整日留在许家,真佩服你爸妈,极之哀伤中仍可维持尊严,我以做他们亲戚为荣。”

  昆生不语。

  有时,哀伤是发泄出来为佳。

  回到家,父母迎出来。

  许太太握着家真双手,微微晃动,“家真回来了。”

  家真答:“是我,妈妈,是我。”

  “快淋浴休息,昆生,我盛碗绿豆汤给你解渴。”

  父亲在书房听音乐,一切如常,一看就知道许氏夫妇还在逃避阶段,震央尚未抵达他们心中。

  家真放下行李,“我回公司看看。”

  昆生温言相劝,“换下衣服再去。”

  真的,衬衫上全是血迹,已转为铁锈色。

  他站到莲蓬头下,淋个干净。

  他必需沾着,活下去,他是一家之主,满屋老小,都靠他了,他不能倒下来。

  他换上干净衣服出门。

  在办公室沙发,他蜷缩如胎儿般盹着。

  梦见鸭都拿递上勋章,“许家真代领。”

  家真接过那枚华丽的金光闪闪的勋章,伸长手臂,用力掷出去,勋章直飞上半空,缓缓落下,咚一声没入丽江水中。

  家真惊醒,一脸眼泪。

  有人叫他:“许家真,你好。”

  他凝神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约两尺高的机械人。

  家真低声答:“你好。”

  “家真,我叫原振侠。”

  “我们见过。”

  “这是你的咖啡,少许牛奶,两粒糖,正确?”

  “谢谢你。”

  “可要听音乐?”

  “也好。”

  轻轻的,如泣如诉,不知名的弗林明高吉他音乐自机械人身躯传出来。

  家真聆听,“歌叫什么名字?”

  机械人答:“‘我的吉他仍然轻轻饮泣’。”

  “呵,这样好听歌名。”

  “我陪你下棋如何?”

  家真答:“我只想静一会儿。”

  机械人说:“家真,你若叫我,我立刻应你。”

  家真答:“谢谢你。”

  机械人走开,周志强推门进来。

  家真揉揉脸,“你又把它改良了。”

  “我把你的弈棋装置放它身上。”

  “你当心,版权已经出售。”

  “家真,你不住把版权出让,不觉遗憾?”

  “志强,电子新发明不同文学著作,近日学生仍拜读五百年前的莎士比亚,电子小玩意日新月异,我们今日的发明,他人日后也有同样结论,速速登记,卖者去也,继续研发更新主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说得对,请来看看上一季新产品。”

  说明书倒出来一箩筐,白热化,一窝风往这项科技发展。

  “这一行过几年势必盛极而衰,届时可考虑退休。”

  志强很兴奋,“退休后我与志明更有时间发展机械人。”

  家真愁眉百结中也不禁笑起来。

  “家真,我很为许家难过。”

  家真心如刀割。

  “现在只盼望岁月能治愈你们伤口。”

  家真垂头不语。

  “我只见过家英哥一次,只觉他英姿飒飒,神采宛如猎鹰,男子应当如此俊朗,比起他,我似只小鸡,唉。”

  家真抬起头来。

  志强搓着手,“不讲了,我不擅安慰。”

  “志强,幸亏有你这样好朋友。”

  “家真你十分憔悴,回家休息吧。”

  “公司拜托你们了。”

  许家真回到家,看到母亲坐在书房,背着门,对住长窗外的园子。

  她轻轻对家珍说:“大使馆派人送来家华的勋章。”

  “在哪里?”

  “你爸拒收,说没这个人。”

  家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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