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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那里有人在等你否?”

  “没有,”她遗憾,“去到哪里都一个人。”

  我与她散步到湖畔坐下,一群黑天鹅缓缓游近。

  我说:“黑天鹅与白孔雀都是最漂亮鸟类。”

  她说:“不知不觉,蹉跎到了这个年头,志一,我已经三十八岁。”

  我抬头,“那正是人生当中最好的时刻。”

  “真是鬼话,什么人生七十才开始,轻松度过更年期,勇敢面对独身生活……强颜欢笑,虚伪无比,全该打三十大板,为什么不承认吓得发抖?”

  我轻轻说:“迟婚肯定是你的选择。”

  “命运大神双手推着我往这条路走。”

  “我的同事史密士先生对你十分有意,你看不出来?”

  她微笑。

  “你不喜欢他。”

  她说:“喜欢我的人我没看上,我看中的人却不喜欢我。”

  “你看中谁?我帮你奔走。”

  “我看中王志一。”

  我恻然,“不可能,我全无优点,人人都知道我疲懒任性,一辈子不会有出息。”

  何旭笑:“我却很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真挚待人。”

  我摊摊手。

  她忽然告诉我:“我的生理时钟将届,这段日子不生孩子,永远不会再有子女。”

  她竟与我说到这样私人问题,我无言。

  “这确是女性一个关口:要不要女子,结不结婚,有否能力做单身母亲,又对孩子可是公平……”

  “你想得太多,思想太过前卫。”

  “有时真渴望有个孩子,那天到你大姐家……”

  “你若与长娟详谈,就知道懦弱之人不宜养孩子。”

  “一些朋友还说根本不值得,但谁都看得出他们言若有百憾,心实喜之。”

  “许多家庭领养儿童。”

  “这当然也是一项选择。”

  我轻轻说:“我一直喜欢比较成熟的女子,三十多岁刚刚好,但我心却仍然深爱着另一个人。”

  她惆怅地垂头。

  “我很感激你欣赏我。”

  她刹那间恢复幽默感,“别客气。”

  我说:“我们两人均有心事。”

  “你呢,你可愿说一说?”

  我答:“我说不出口,大抵讲得出来的尚未算心事,而可以倾诉的苦衷还不算苦涩。”

  “你说得很对。”

  我也回问:“你有什么话想对一个朋友说?”

  她也摇头,“是这明媚的春光引发许多遐思。”

  这时史密士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里。”

  他走近看着何旭,“巴黎将庆祝巴斯可日,我们结伴去观光如何?”

  何旭微笑,“那是恐怖的流血大革命前奏,有什么值得庆祝。”

  我说:“可是,法国人民终于摆脱君主独裁而自主。”

  何旭说:“今日巴黎真的成为光辉城市,铁塔上安装探照灯及霓虹光管,恶俗无比,我怀念梦纳画笔下的花都。”

  我站起来,“我有点事,老史,你陪何教授论巴黎。”

  我顺水推舟,离开人工湖畔。

  经过小食摊,我要一个冰淇淋,可是发觉身边没有零钱,店东认得我,“王老师,我请你”,我连忙说:“那怎么可以,下次一定归还”。

  回到自己的公寓,孑然一人,不禁大声吼叫:“寂寞寂寞——”

  这时才看到电脑上有邮件,找我的人叫邵容,我忽然想起她曾是古律师的助手。

  我连忙回覆:“邵小姐,你找我有事?”

  “我将于下周到富利沙大学读管理科硕士课程,可否请你做一日向导?”

  我答:“义不容辞,请把日期时间详细告诉我,我来飞机场接你。”

  我很佩服她进取精神:有机会不断学习,精益求精。

  这个女生帮过我,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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