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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朱礼子准时抵达三号法庭,只见刘丽嫦坐着低头不语,神情平和,她父母抱着幼儿在后座垂泪,各路记者都十分留意这宗案件。

  控方律师指摘刘丽嫦死个冷血的杀人凶手:放弃离婚、投诉、出走等途径,她选择了杀人。

  于启韶律师这时轻轻站起来。

  她皮肤白皙,容貌秀丽,乌黑长发梳在脑后,声音清晰:“刘丽嫦受虐多年,已丧失意志力,她只想救助幼儿生命,事发后没有逃跑,她报警认罪,她因自卫不得不下此策……”

  礼子迅速用手提电脑笔记。

  “各位看过她受伤记录,一次,她被人飞掷到墙上,撞碎肩骨,又有一次,被重物击头,视网膜脱落,至今右眼视力尚未恢复,她三条肋骨曾经折断,头发遭到扯脱,刘丽嫦是一只活沙包。”

  法庭中有人饮泣。

  “各位,杀人有罪,自卫无罪,当事人与她的孩子生命十分危险,不设法自卫,她今日不会站在这里。”

  那两岁孩子忽然嚎啕大哭,被请出法庭,但陪审员已耸然动容。

  “幼儿伤势更加惊人,在所有罪行之中,伤及儿童,最为卑贱下流,最无可恕。”

  礼禾与礼子交换眼色,知道于律师占了优势。

  陈词完毕,法官宣布陪审员退庭商议。

  礼子觉得她脚步有点浮。

  她赶回报馆写稿子最后一段。

  一待宣审,稿件即可刊出。

  她把稿件交给编辑老陈。

  陈大同读后说:“礼子你擅用简单语言描述复杂故事,井井有条,读者容易理解,而且,浅易句子并不影响你传达深切感情,你的文字十分感动读者。”

  “谢谢你老陈。”

  “可是这篇文字悲哀得叫人心酸!一对夫妻关系怎会搞到这种地步,太沉重了,幸亏有其他轻松专题中和。”

  礼子沉默。

  惠明走近,“副刊需庄谐并重。”

  宝珍问:“你猜当事人有罪抑或无罪?”

  礼子抬头,“你说呢,你是陪审员会怎么做?”

  “所以我最怕有日选中我。”

  这时秘书近来说:“礼子电话,法庭打来。”

  大家连忙走近听消息,驻法庭记者在电话理说:“陪审员只商议了两个半小时,便宣判刘丽嫦无罪,当庭释放,与孩子团聚。”

  大家都松一口气。

  “法官例外地吩咐刘丽嫦按时到心理医生处诊治。”

  礼子连忙去写报告得结尾。

  陈大同说:“把故事放到网页,叫读者投票:有罪抑或无罪。”

  礼子不出声,她疲倦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半晌才发觉水温太熨,皮肤发红,她累极而睡。

  梦见一个穿校服的大男孩,走近他,叫她:“朱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叫刘伟明,现在我随母姓了。”

  礼子愕然问:“我不认识你,你母亲是我朋友吗?”

  “朱小姐,我是那个孩子呀,你忘记了,刘丽嫦的儿子。”

  礼子退后一步,强作镇定,“啊,你这么大了。”

  “他们说你最清楚这件事,恳请你详尽告诉我,我父母之间的恩怨。”

  “你母亲呢,她还好吗?”

  “她只说,早知这么多人同情她,早知这么容易脱身,她应该早些动手。”

  礼子大惊,“什么?”

  “那天晚上,她醉酒回家,倒地不起,她当时并无生命危险,但是,她已计划良久——”

  “胡说。”

  礼子喝止。

  “你怎知道无此可能?”年轻人瞪着朱礼子,“你与陪审员滥用同情心。”

  礼子惨叫惊醒,滚下床撞到头。

  电话铃不住响,是礼禾声音,“我找了你一夜。”

  “我知道裁判后果后一早睡了,由你负责替刘丽嫦诊治?”礼子一边揉着疼痛额头。

  “我们是否过分同情事主?”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看过,再决定未迟。”

  “那是什么地方?”

  “灵恩妇女庇护所,对,下个专题写什么?”

  “我将申请连写半年,每周一次,彻底讨论家暴问题,并且要叫读者战栗。”

  “我赞成,总不能天天请读者吃冰淇淋。”

  “我想让年轻女子知道,即使他勉强你改变发型,也是一种不良控制,小心!如果他连这些小事都觉不满,请另觅女友,不要塑造洋娃娃。”

  电话挂断,她更衣往灵恩庇护所。

  在接待处朱礼子询问:“你们可接受捐款?”

  接待员答:“求之不得,我们都是义工,经费全靠政府少许津贴以及热心人士资助。”

  礼子放下一张支票,“可以参观一下吗?”

  “请跟我来,不要打搅这里的妇孺,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她们都因家暴暂时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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