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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就算你想看牛肉场,我也熟知门路哦!”杜欣眨眨眼,她真的存心想让这乡巴佬开开眼界。“最好是趁未婚前到处走走,免得将来给婚姻绑得死死的,就算想跟朋友聊聊天,也觉得太夸侈,怎样?好好想一想!”

  老实说,小薰倒宁愿将这些玩乐的时间放在追求唐易凡身上,不过外头的花花世界,实在令她好奇得不得了,她瞄瞄唐易凡,想了想,然后有些赌气地说:“好哇!今晚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

  客厅的地毯大概快被易凡的鞋底磨擦生热而起火燃烧了!伟彬瞄瞄挂在墙上的灭火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随身携带,以免惨遭不测。

  不过几经思量,为了全家人的生命着想,他还是决定上前阻止那来回踱步的人。

  伟彬悄悄地打开饭厅昏黄的灯光。

  “大哥!”刚好走到窗边的唐易凡听到动静,立刻回过身来,

  “你在等门?”

  “没有!”

  “那么你是睡不着?”伟彬忍住笑意。

  “应该是吧!”易凡淡淡地回答,漠然的眼眸又转向窗外路灯下的街道。

  “应该是?”伟彬上前。“我以为我所认识的唐易凡是一丝不苟、生活秩序容不得混乱的人。这几年来,你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车出门,七点半准时到事务所,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十点准时关灯——至少这是从你进事务所的那天起,一直保持不变的生活规律,今天怎会例外,恩?”他特意瞄瞄墙上的钟——

  十二点正,

  “话多向来不受人欢迎!”唐易凡眯起眼。

  “别拿我当箭靶!我只是想说,好歹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大哥我谈谈——比如说,二个月来,今天是破天荒你独自一个人回家,小薰到哪去了?我以为她缠你缠得紧呢!”

  “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的去处,还是不知道你的心?”伟彬试探地问。

  唐易凡的嘴角讥消地扬起。

  “我们家人个个都是传声筒。一旦让你寻着蛛丝马迹,只伯明天一早,我的耳朵就不得安宁。”

  “我不是永平。”伟彬自认稳重而果决,他哪会像永平那个毛躁小子?

  “是不可能!”唐易凡看出他的想法,轻扯嘴角说:“你只会告诉筠筠,然后还没到天亮,唐家大小都会一清二楚。”

  伟彬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因为唐易凡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想知道年底会不会有婚礼?老妈很期盼的。

  她将你结婚生子视为她这一生最大的挑战,你不会让她失望吧?”’

  “为什么不会?”唐易凡深邃的眼眸散发出淡漠的神采。

  “这一生,我不想有任何感情的负担,所以我不想结婚。如果你指的是温薰。我——我不会娶她,更不会娶任何女人。”

  他的回答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嘛!

  伟彬瞄瞄他的迟疑,不禁偷笑。

  “你性无能?”他装出很费疑猜的模样。

  “还是同性恋?”

  “当然不是。”他蹙起眉,“是谁——”

  伟彬只是耸肩。“只是永平的推测。他认为一个三十岁:还不发倩的男人,除了以上两种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决心出家当和尚!我是不反对你落发为僧,因为你已经欠了感情的债,若真跑去做和尚,肯定会六根不净,倒不如——”

  “大哥!’’唐易凡无法理解唐伟彬的幽默。

  除了呆头鹅唐易凡之外,唐家人个个都深具幽默感,这点一直令唐母引以为憾。

  当易凡在建中求学时,她曾买了一本中外幽默大选集要他花一个月的时间埋首其中,可惜幽默是念了不少,但住进脑袋瓜里的还是那些数不清的铅字而已。唐易凡是聪明:甚至是属于天才型的人物,偏偏在他脑子里只.有“正经”二个字,幽默之于他可说是绝缘体。

  “我是开玩笑”,伟彬无奈地澄清。“我只是想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小薰一个机会。倒追一个男人是要有勇气的,她却做到了,而你难道真的不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记得爸吗?”

  “爸!”

  “爸的死,对妈的打击不小。曾有一度我几乎怀疑,如果没有我们三兄弟,妈可能会自杀。”唐易凡专注地盯着窗外,喃喃自语起来。“在这种听凭父母之命完婚的时代,爸妈自由恋爱已属不易,能幸福的生活更是天赐的思泽。但我却亲眼目睹幸福之后所带来的痛苦,那种痛几乎让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我伯——怕付出感情、许下承诺,到头来幸福却只能是短暂的,留下的只是长久的椎心之痛……”

  他深沉的恐惧表露在乎日淡漠的语气中。

  伟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父亲心脏病发,的确在唐家人的心灵上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身为长子的他还必须在最艰难的时候打起精神,扶持伤心欲绝的母亲进那冰冷、不带一丝人气的太平间确定父亲的尸首;事后他还必须筹备丧礼,必须代母答谢前来凭吊的亲友,必须……那时候他含着悲痛要做的事太多了,多到最后不得以麻木取代枯槁疲惫的身心,否则难保不在诸多压力下崩溃。

  那时他才不过几岁?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吧!而易凡也不过才十岁左右,那阵子易凡如影随形地陪伴在啜泣的母亲身旁——是的,他想起来了,就是从那时候起,平日寡言的易凡就更难得开口了。

  他从未想过这道烙痕至今仍存留在易凡的心底,甚至成为至今不敢结婚的主因……

  “爸死后,是我陪着老妈的,我曾亲眼目睹她拿着安眠药喃喃自语,通过眼眶诉说着思念爸的心语,若不是我及时大喊一声‘妈’,她发颤的双手不会倏地停止,她不会抛弃寻死的念头……”

  易凡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她抱着我哭了整晚。你知道吗?从那次以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守在妈的房门口,生伯她一想不开就会随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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