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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因为有一个人忽然想同麻雀姑娘玩一玩、说说话,所以,展家别苑的下人共五十余人全出动在花园、在屋顶、在拱门上捉麻雀,就为了讨她欢心。

  “好久没见到麻雀姑娘了,想当日,我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一早就有只棕色的麻雀姑娘落到我粗锻前,跟我打声招呼,不知怎么的,我好想见见牠呢!”就是这一句话,让展家下人全动员了。

  为什么呢?因为展家少爷曾允诺于她,只要她伤势痊愈,每一日就找一件好玩的事让她玩。很不幸的,她今儿个就是想找麻雀姑娘来玩。

  “这总比昨儿个小姐想要爬上东院最高的屋檐瞧瞧外头的景致要好。”

  “是啊!这捉麻雀还容易得很,前天,她还把有容少爷的账本当玩具玩呢!”“说起那账本,到底是谁偷渡给她的?”

  “绝不是有容少爷和无极少爷。你没瞧见当有容少爷看见她在账本上不知写了什么字,差点没气晕了,谁都知道他最重视展家的生意。”

  “更别谈无极少爷一找到那账本时,他脸上的表情;我阿福在主屋做了十年,在别苑做了六年,从来不知道无极少爷的表情还能多变化耶!”

  “是啊,是啊……”

  半个月来,在展家别苑不时听到这类小小的“抱怨”,说是“抱怨”是有点牵强,应该说展家别苑最近活络不少。这才像是人家居住的地方嘛!早上热闹,中午热闹,就连三更半夜也热闹;下人们是有些累,但至少气氛轻松,没有压力嘛!

  展无极听闻下人间的传言,也只有苦笑的分儿。

  他才走到厢房外头,忽闻门内轻脆悦耳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整日待在屋内,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偷偷拿来有容小爷爷的账本来玩,也玩腻了;无极大叔又不准我爬上屋檐,不如──不如赶明儿,叫他教我打猎,一溜到户外,管他什么熊大哥、蛇大哥的,先偷渡回来,也好陪我玩玩才是。”

  展无极闻言,更是苦笑连连;不待敲门,便推开了门,只见银兔儿坐在桌前,将小小的杯子装满水,一一搁在桌面,拿着竹筷轻敲,竟唱起乞儿的莲花落。

  “银兔儿,谁让你下床了?”

  银兔儿一见是他,连忙欣喜的跳起来,缠着他,笑道:“无极大叔,我要的玩意儿,你带回来了没?”

  展无极见她今天气色红润,心一宽,道:“你想玩?”

  “当然!不然,我要你到李记买干嘛?”

  “你要爆竹便也罢了,展家也有那卖爆竹的商行,何必跑那么远到李记呢?”银兔儿吐吐舌,当然不能跟他说,李记就是白子园名下的商行,要捧也该捧自家的店才是。不过,照这样说来,展家与白家该是生意上的竞敌喽!

  她眼珠子灵巧的转了转后,娇笑道:“我说,无极大叔,展家生意大多由展小爷爷包办,你当然不知京城流传一句话『爆竹当到李记买,展记尚差一大截』,这就证明了,买李记的爆竹既安全又好玩,我当然是要买李记的啦!”

  展无极压根不信。幸亏她不姓李,不然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是李家派来的奸细呢!前几天他还听到她在那儿对米亸遇见的丫头、下人说道:“买东西,不论是吃、是喝、是穿、是玩都须上李家的商行买,否则大伙看着办。”

  本来,那家丁、丫嬛是可以不听她的,不然骗骗她也成,偏偏半个月来,银兔儿性子向来活泼开朗,虽并没刻意讨好谁,人人却与她交好,就是喜欢看她灿烂的笑容。所以,这几日不时听说某某丫头买布料送亲人,跑到李记商行;家仆私下偶尔打打牙祭,跑到李记豆腐店,买几块豆腐回来,那豆腐上还戳着李记的印,更别谈她竟然让展有容莫名其妙的跑到李记买了一堆上好的女人衣料回来。

  展无极自然不知那展有容是另有目的的,这暂且不谈。重点是,她再这样煽动下去,只怕迟早那天全京城的百姓全中了她的毒,展家生意也就别作了。

  “无极大叔,你是怎么啦?这几日老瞧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心事?让银兔半仙为你解惑如何?”

  展无极难得露出笑容,陪她玩起游戏,道:“姑娘既神算过人,我倒想听听半仙你说得准不准?”

  银兔儿竟然得寸进尺,装模作样起来了。这才好玩嘛!以往在白子园,她想玩游戏,除了小泥巴她们,是没人陪她玩的,可她们偏又笨得很,脑子不知灵活转动,玩起来也就格外没意思,所以今儿个展无极愿陪她闹士一闹,怎能不喜不乐呢?

  她故意咳了咳,抚了抚那莫须有的胡子,徐步绕了他一圈,又走到他面前,观看他的气色,道:“公子心中烦忧多日,定为了一事,那事对公子而言,是很重要的。”“这点我承认。”他微笑,道:“半仙能瞧出这点,多半是猜的。”

  银兔儿眼一瞪,佯怒道:“谁说我是猜的!你是在找某样东西,是不?而且找很久都找不到,所以心情烦闷,因为找不到所以急,偏偏期限又快到了,让你整日扳着一张臭脸,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难看得很。”

  展无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道:“你知道?”

  “我是半仙嘛!”她得意道,又看他眼神略有怀疑,摇头笑道:“无极大叔,你也真不会转脑子。那日相识,你硬要打开我左拳,找某样东西,看你神色,分明是急想要某样宝贝,偏偏我没有,所以你才带我来此。而这几日,你出门的时间不多,回来时又未见大喜,自然是还没找到你心中那重要的宝贝──那究竟是什么?”这才是重点,银兔儿好奇得很。展无极一笑,笑容里倒是不吝于赞赏。

  “这几日,你负伤在床,倒也忘了向你询问,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他拿起她胸前的金钥匙,问她:“你可曾见过此物?”打当日她伤重,展无极将金钥匙作为她的保命符后,这金钥匙便时时刻刻挂在她胸前。

  银兔儿笑道:“我当然见过啦!这是你硬塞给我的嘛!”银兔儿拿下它,换她把它硬塞到他手里。你想讨回去就明说,不必拐弯抹角,我银兔儿向来是大人大量,小小的金钥匙我还不放在眼里。那语气像是这金钥匙的主人本就是她似的。

  展无极沈思般地瞧着那金钥匙,见当日钥匙上的血珠已然消失。莫非这金钥匙当真与银兔儿有缘,若是有缘,她该有那金锁才是……

  “无极大叔,瞧你又板起一张脸来,钥匙都已经还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要不要银兔儿上银楼再为你多做几个一模一样的,让你数都数不完?”

  “银兔儿,你我相识之前,你可见过此物?”

  银兔儿瞧他严肃得很,吐了吐舌,只好认真答道:“这做得精致又好看,应该是纯金。如果我瞧过,一定不会忘记,偏不幸得很,银兔儿自小到大,接触的玩意儿不多,这金钥匙压根没见过。”

  展无极信了她。若是初时,他是不会信她的,如今知她性子,虽不是百分之百的老实人,但也是识大体之人,她明白金钥匙的重要,自然不会骗他。

  银兔儿好奇地凝视着他,道:“这玩意儿当真重要?”

  “它曾是我一生追寻的珍宝。”他淡淡答道。

  曾是那就是说,现在他找到更好的珍宝喽!银兔儿脑子拚命的飞转,是什么玩意儿会比纯金的金钥匙还重要?想了半晌,竟然想不出来,她不禁懊恼万分。

  “曾有高人指点,这金钥匙是相配于一金锁的,一旦找到那相属的金锁,我便会找到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如今期限将近,金锁仍是一无所踪。”展无极一叹,又道:“那高人是仙人吗?怎么真能预测你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是什么?”银兔儿好奇极了。怎么这种事就没发生在她身上呢?都怪从小就关在白子园里,当然高人是遇不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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