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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轿里立刻布满茉莉花香味儿,他早习惯甚至一日不闻还有些惦着这人,他连正眼也没看,说道:“小心府里无主,久了有人闹事。”

  “唉,过两天等春税结束吧。”在崔府她完全没有安全感。还不如跟着他回去呢。身边有他,她安心多了,她满足在低叹口气,舒服地窝在轿里。

  自轿窗往外看,百姓果然只在配饰上弄点小皮毛花样,会搞得跟她一样的……多半是孩子。

  她摸摸兔耳,忙着解开它,一双男人手掌移到她头上自然地帮忙。

  “其实我瞧尉迟哥待族里弟兄很好,实在与清冷外貌不似,你要是对伊人姑娘有对族里弟兄的一半好,她早就芳心暗许了。”舜华诚恳道。这些日子她看见他对尉迟府里那些未成年的男娃儿操劳许多,简直象父亲了。

  每天入睡前,每个男娃儿得上他房里道晚安,要是他过忙,男娃儿都睡了,就由总管一一查房,再通报给他,不得欺瞒。

  目前唯一不住在尉迟家的血脉,就是身为神官的蚩留,每日傍晚,都会有一名骑士将短笺送入尉迟符里。

  那是蚩留在每天傍晚写上“一日安好”的短信叫人送来。以示今日安然度过。一开始,她微微错愕,后来从尉迟府里的人嘴里得知,尉迟恭少年当家时,曾遇过族人一连六日死,都是在入夜他准备就寝时。

  第一日祸事天上来,本以为准备一回丧事即是,哪知第二天再传悲剧,丧事只得一块办,第三天姓尉迟的尸体又送入府里,虽然都是出于意外,但,事不过三,没人想过接下来还会有连连让人心惊难眠的噩耗。

  从那天起,以尉迟恭为首的血脉族人,只剩几个男丁,除去蚩留与他相差三、四岁,其余侄儿不是遗腹子就是尚在襁褓,尉迟恭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就养成日日要亲眼见到这些孩子才安心的老成习惯。

  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她也凑热闹尾随着那些男娃娃跑到尉迟恭面前报平安时,他面上微妙古怪的表情。

  他在想,尉迟家哪时蹦出一个大女娃了,但他没有拒绝。

  她轻叹:“真的,如果尉迟兄能分一半心思给伊人,那还不手到擒来。”

  “她也还不是尉迟家的人。”他淡声说道,替她解下了兔耳朵,顺道熟练地替她扎了个辫子,免得披头散发,他手指穿过她发间时,果然有着异于他人发丝轻软舒服的感觉。

  天天洗发,摸起来连指腹上都染有淡淡发香,难怪她热爱沐浴。

  她摸摸辫子,笑道:“多谢尉迟哥。”目光停留在他的扇袋上,她真的只是略略停留而已,就见他解下扇套放进她怀里。

  “万兽节一连三天,你就带着它吧。”

  她笑眯眯地应了声,毫无愧意地收下,其实她是知道尉迟恭把她当撞坏头的孩子看待的。

  她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如果他还是把她当成以前那个崔舜华看待,她想她这最后一年真会孤独的过,没人愿意跟她太过亲近……她绝对会发疯,还不如象现在,就算把她当个孩子都好。

  扇套里是一把扇子,这些名门富户的男子们人手一把扇子附庸风雅,但她没见他用过,她打开扇子,扇面上果然是北瑭流行的山水瀑布,瀑布自山间直直泄下,扇面一倒过来,却是直冲上天,正是暗喻商人的名利。

  “尉迟哥,舜华有一事想请教。”

  “嗯。”他漫不经心,盯着掌里这对挂在她头上可爱到不行的绒毛兔耳朵。

  “当然,这是因为我脑袋不清楚所致,那个……我记得你曾说舜华喜欢戚遇明,但为何我与伊人姑娘看似感情不错呢?”照说,是情敌啊。

  他转头看她一眼,道:“你心思复杂,常人难以理解,你先与伊人交好,故作一见投缘,与她互称姐妹,你为她想除去我这祸害,戚遇明看在眼底,自是不再排斥你,待他对你慢慢有了好感,你再离开他俩,除去伊人,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

  她一怔,“这么复杂?”

  他嘴角微地上扬,“一点也不复杂,你看伊人的眼神并无感情,举手投足却是情真意切,我要看不出,今日也就不是尉迟家主子。”

  “那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他停顿半天,看着她一字一语:“你确定撞了头的崔舜华还喜欢他么?”

  这话有点用意,她不太明白,又追问:“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伊人的?”

  他瞟她一眼,没有答话。

  她挪挪位子凑近他,兴致勃勃道:“尉迟哥,你说出来咱们好琢磨琢磨要怎么近一步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啊。”

  “伊人她也不是好惹的,舜华,以后别再让自己太靠近戚遇明,今天火锅的事别再犯了,没有一点手段。一个孤女是撑不到现在的。”

  舜华面色古怪,“尉迟哥,你真的喜欢伊人吗?我觉得你还偏向我些呢。”这么理性地说伊人,跟《京城四季》说的完全不同。“你可别喜欢我啊。”

  他瞪着她。

  她笑着:“说笑的。”

  尉迟恭按着额角,闭目道:“对了,今年是建熙……建熙……”

  “建熙四年。”舜华顺口答道。

  他沉默一会儿,语气微软:“四年吗?我以为是三年。”

  舜华一击掌,泰若自然道:“瞧我忘的,今年是建熙三年。三年没错。”她装作不经意问:

  “你见着絮氏舜华了?我不小心听见你跟白起的谈话。”

  “嗯,见过了。”

  她转头看着他,口气稍带急切地问:“看见她的脸了?”

  他略略挑起剑眉。“以屏风遮面,如何看得清?”

  “你没有趁她不备之时,偷看她?听说她很单纯的。”

  “我何必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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