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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聂沧溟的心凉了半截。三、四个时辰里能发生多少事?只怕她名节早不保了。

  他的脸色不变,身侧拳头却紧握住。“怎么没有人来知会我一声?”

  “你忙于公务时,向来不爱私事打扰,从没有例外。所以咱们也只能等你下班后……”

  这不是小事啊!差点脱口而出,聂沧溟及时咬住牙,青筋暴跳不已。

  “你怪我吧,是我让碔砆从我眼下走的……”段元泽自责道。

  “不是你的错,就算我在场,也不见得能保住碔砆。”他随口道,脑里众念同时纷转,转想要如何救她?想她一旦清白不保该如何是好?想……她现在还活着吗?

  他费尽心力保她名节,不是要将她送进姓章的虎口里啊!

  “快,快让人持拜帖,说五府都督兼封公爵聂沧溟过府拜访。”

  “沧溟兄,你想出法子了?”段元泽大喜。

  “不,我无法可想。”

  “那……你去有什么用?你没有瞧见那姓章的垂涎碔砆的模样,他这一去无异是羊入虎口!我曾听说有孩童进章府,短短几个时辰后偷渡出来一具童尸,难保……难保……”

  聂沧溟抿唇不语。要如何在不开罪章大人的情况下,救出碔砆来?

  谈显亚见他心急如焚,只得安抚说道:“幸而碔砆不是女孩家,就算被……被玷污了……也没有关系……”

  聂沧溟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你在胡扯什么?”段元泽怒叫:“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同样是被蹧蹋,有何差别?”见聂沧溟脸色变了,他强压怒意道:“沧溟兄,这小子的浑话你别要当真……”他以为聂沧溟是怕谭碔砆真受到玷污,却没料想他脸色难看的原因肇于那句“女孩家”。

  就算章大人对碔砆心怀不轨,但一旦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他会怎生的反应?

  守了三年的性别秘密,终究要揭露了吗?这一揭露,杀头是必然,而他身为义兄,也脱离不了关系,当年他的预感要成真了吗?

  “章大人喜好美之物,万一发现‘他’是她,会有什么反应?”他自问,脑海列出无数可能。

  最严重是杀头,最轻微是想要得到碔砆,连带以此控制他。

  脑海印着过往总总……

  严格来说,与碔砆相处时日不算极多,白日她身在翰林,他在都督府及京师之间来回;夜晚他回聂府,刚开始是监视她,而后则是习惯与她谈及朝中国事。

  他少与人提及心中想法,而他不必提,她便知他内心深处所想望的;有时他错当她是男儿身,然而每每瞧见她的容颜、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又不免失了神。

  为什么失神?

  当她是妹子呀!他的兄弟若在京师,他是这样待他们啊——真是这样待他们的吗?

  关心她的身子、照料她的饮食;她爱贪懒,看书时没个正经坐姿,所以他在书房摆了屏榻,让她趴在上头看书。

  她看书是为了取悦自己,纯享乐主义,然而从年前开始她陆陆续续在看兵书,他想她是为讨他欢心,做做样子,光是这样就足够让他感动了。

  “沧溟兄?”段元泽见他脸色有异,愈变愈可怕,轻声唤他。

  “我待她,如何?”他忽然问。

  “你待碔砆极好,好到我几乎要以为你心甘情愿宠他一辈子。”段元泽老实答道。

  宠她?他确实在宠她了,他在宠一个祸害啊!莫怪人说红颜祸水,她不必主动惹祸,祸事自动找上她,连带连累了他。

  偏偏他还在想要如何救出她!

  “沧溟兄,碔砆随那姓章的回去之前,曾说他要去找弟弟,他不是孤身一人吗?怎么会有弟弟?”

  “弟弟?”聂沧溟回过神,不及细想,瞧见聂仆进来。他问道:“拜帖送去了吗?章府怎么说?”

  “禀大人,奴才被挡于门外,看门的守卫说章大人今日一律不见外客……”

  “你吞吞吐吐什么,有话直说!”

  聂仆迟疑一下,才道:“他们道章大人今日有喜事,明日不到晌午,是不会出门……”

  脑中轰然作响,聂沧溟跌坐椅上。

  “沧溟兄,咱们可以夜探尚书府,救出碔砆!”

  “你这是打算豁出去了吗?”聂沧溟的目光略嫌遥远,喃道:“碔砆是我义弟,朝中谁不知她在我保护之下?她刚被请进尚书府,便有人救她,还会有谁不知是谁救的吗?”

  “那咱们就硬闯进去,跟那老色鬼挑明了碔砆是你的人,请他放过吧!”段元泽急道,一瞧见聂沧溟的迟疑,心头微震。“原来碔砆在你心里仍远不及你的荣华富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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