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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忽然问:“今日若是阮卧秋在你面前,你挡不挡?”

  “当然挡!”绝对要挡!

  “你义兄有难呢?”

  虽然不懂他为何执着这种事,但她照实道:“我为他两肋插刀,死也无憾。”

  他眉心已拢,沉声问:

  “那么今天要是只为一名陌生的百姓,你还愿意失去你的手指吗?”

  她毫不考虑答道:“能救人一命,屈屈小指算什么?”

  俊脸已露愤妒阴沉,冷冷地哼笑道:

  “阮侍郎,你连讨本官一个欢心都不愿,你在这官场上到底学了多少?”

  她注意到他的称呼已改,忙声道:“下官若有冒犯,请首辅大人见谅。”

  “冒犯?阮侍郎,你可知你最大的错误在哪里?就算有人与你称兄道弟,你也不该掏心掏肺说出真言。你千万要记得,今日与你是兄弟,它日难保不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阮冬故注视他半晌,才迷惑问道:“首辅大人,你是说,不管是内阁首辅或者撇开身分的东方非,我都该虚言以对?”

  东方非闻言瞪着她。对她又恼又恨,既想狠狠折断她自以为的正义,让她从此灰心丧志,又不想见她软弱无助!哼,她也只会在她义兄面前流露无助,不是吗?

  “混帐东西!”他拂袖起身,沉声道:“阮侍郎,本官从不虚言,你敢以虚言待本官,可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阮冬故见他说翻脸就翻脸,果然是喜怒无常。要翻脸,她是无所谓,可现在晋江工程全由他过目,他要一个不爽快,那这工程只怕是十年也没有办法结束了。

  一想到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而受苦,她连忙要下床作揖道歉,匆忙之中左手撞到床柱,她脱口低叫了一声。

  东方非回头,吃了一惊,直觉上前捧住她的左手,缺指的掌尾隐隐泛着血迹。

  “明明受了伤,还动作如此粗率,阮冬故,你到底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阮冬故忍着这一波的疼痛过去后,才苦笑:

  “我要能细心点那多好,很多事就不用连累到身边的人了。”

  东方非没再说什么,只道:“把你义兄叫进来吧。你的伤,怕又出血了。”

  “哈哈,小伤而已……”见他冷笑,她暗叹。她的认知是小伤,可惜她的身子真的很不配合,只好乖乖叫一郎哥。

  “阮冬故,你记得,我最忌有人虚言,尤其是你。你可以对其他人装样子,就是不许对着我戴上面具,懂么?”东方非见凤一郎匆匆进屋,他再看了阮冬故一眼,道:“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多休息吧。”

  *****

  隔天。

  “走了?”

  “是。”太医小心翼翼地说:“今天一早,阮侍郎差人送来一份厚礼,说是多谢下官的药方,然后就离京了。”

  东方非垂下视线,握紧扇柄。良久,嘴角才缓缓勾起,让太医们暗松了口气。

  “她真打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伤还没好就冲向战场,这么毛躁,真令我心怜又兴奋呢。”这直姑娘,明明昨天她下床时还得靠他暗扶,今天就追不及待地出发了。

  她的心,难道只塞得下天下百姓吗?

  “大人,下官见阮侍郎体虚,所以临时再配了几副药,让他带上路继续服用,对他的伤大有好处的。”太医试探地说。

  “太医,你做得很好。”

  太医闻言,知道自己讨好对地方了,不由得欣喜。

  东方非本要离去,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着太医:“她送的是什么厚礼?”

  太医连忙从柜里取出不敢动用的“厚礼”。

  东方非一见,顿时觉得好眼熟,眼熟到昨天曾在阮家的破屋里看见过--

  突然间,他进出大笑,笑到难以自制。

  “哈哈哈!这个阮侍郎,竟然将其他官员送去的礼转送给太医啊!”直姑娘傻姑娘!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偏偏又在朝为官。“太医,你记得,别让工部尚书看见这份礼。”语毕,东方非不禁又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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