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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李公公是国丈身边的红人,他问什么你就实话实答吧。”孙子孝低声说道。

  什么实话实答?阮冬故忍住擦拭脸颊的冲动。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主动碰过她,一郎哥跟怀宁虽是青梅竹马,却很守男女之别的。

  “你这小官员这么藏私?”

  “谁藏私了?要说你我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下官每天早起练拳健身而已,公公要认定这是秘方,好吧,您每天来找我,我教你一套拳。”她拍着胸说道。

  李公公一时傻眼,没有想到小小官员说话这么豪迈又粗鲁。

  恶意的笑声由远而近,东方非现身在户部,户部尚书紧跟在后。东方非笑道:“阮东潜,本官远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你当这里是市井小街吆喝吗?”

  阮冬故正要冲口答道,她要身在市井小街上,那她必定是抓蛇人,专抓他这种没有天良的毒蛇。  哪知,她还没有开口,李公公尖锐的叫声就起--

  “你就是阮东潜?”

  “他就是阮东潜啊。李公公,您在宫中的消息落后了吗?国丈爷的侄子就是被这阮东潜给亲手监斩的啊。”东方非“好心”地解释。

  李公公脸色一白,细声道:“首辅大人,咱家先行告退了。”匆匆赶去报讯。

  “大人,阮东潜是户部的人,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国丈爷专挑户部的碴吗?”户部尚书忧心忡忡,又气又恼暗瞪这个上任没几天就带来麻烦的阮侍郎。

  东方非没理会他,专注地瞧着阮冬故,嘴角抹笑道:

  “阮侍郎,我瞧你好像不记得你曾监斩过人?”

  她瞪着他,怒道:“我亲自监斩的共二十七人,每一个人名、每一条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忘记,什么国丈爷的侄子?他没有姓名的吗?”

  东方非就爱看这阮家少年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头也没回地问:

  “户部尚书,国丈爷的侄子叫什么?”

  户部尚书叹气道:“邹进真。”

  “邹进真?是他啊!”阮冬故恍然大悟,骂道:“这人迷奸良家妇女,杀人逃狱,本就该斩!我监斩并无不是之处!”难怪当日一郎哥坚持将小有官名的邹进真送往刑部处决,不要经她手,就是为了预防今日吗?

  东方非见她一脸不知大难将至,心里更加兴奋,笑道:

  “阮侍郎,你可知国丈爷在朝中势力?你小小一个侍郎岂能跟他对抗?好吧,你要低声下气地求我,我愿为你化解这一次的灾难。”

  她呸了一声,不理户部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怒道:

  “我要是怕了,当年我就不会亲自监斩!”

  东方非阴柔的眸瞳抹着光彩,不气不恼道:“阮侍郎,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为自己留余地?这样的人,英年早逝的机会很高哪。”

  她皱眉,不以为然说道:“当官的,就是要不为自己留余地,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国丈要是昏庸到装瞎子,看不清楚自己侄子的罪行,那就冲着我来吧。”

  东方非闻言大笑不止,笑到不得不用官袖掩住浓浓笑意。

  “阮侍郎,本官愈来愈相信你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凭的绝不是你一人才智。你以为国丈爷要对付你,会明着来吗?举个例来说,国丈爷身边忠狗是李公公,李公公负责内宫采买,小至一片琉璃瓦,大至肴赠外国使节的珍珠宝石,开销全由户部负责。这笔帐不报台面,李公公想报多少,皇上也是不管的,即使户部的银子不够也得挤出来。往年国丈爷还算知分寸,不敢明目张胆贪污到惊动我这个内阁首辅。”东方非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要是国丈爷,必藉此事将户部整得凄凄惨惨。只要我联合工部、光禄寺、兵部,将户部拔得一毛不剩,你就算去求皇上也没有用了,户部尚书稳死无疑,你这小小侍郎的职位怕也不保了,敢问你这个为苍生的好心阮侍郎,到那时,你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呢?”

  阮冬故闻言一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来户部毕竟才几天,虽然一切还在摸索中,但也知道户部是六部里最难讨好的一个部门,光是皇朝历代的户部尚书没有一个全身而退,就知道这个职位有多难做了。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根本没有想到堂堂一名连皇上都要喊声国丈的老人,竟然也会要这种动摇国本的卑鄙手段。

  户部尚书低叫:“请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吧!户部实在无法再负荷多余的开销啊!”

  “哼,本官闲着没事跟国丈爷作对,有我好处么……”东方非忽然瞧见桌上摊开的帐本。他上前,仔细看那帐本后,诡异地睇她一眼,问道:“这是谁写的?”

  这几天,他都待在礼部,每天早上都会听见好精神的早安,也知道阮侍郎在重写帐册,只是--

  “是我。首辅大人不允许重阅帐册吗?”她一脸理所当然,眼神却游移不定。

  “你写的啊……”东方非缓缓打量她,眸里透着难解的光芒。

  在旁的户部官员心惊胆跳,就怕这个权倾一世的首辅大人挑中了户部恶整。

  阮冬故极力掩饰心虚,一脸无畏地回视着东方非。

  *****

  东方府--

  “他真是阮东潜吗……”东方非沉吟大半夜,始终无法揣测出真正的事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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