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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她闻言,立刻放开他,双眸仍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被她近乎莽撞得发直目光盯着,慕容迟的俊颜微微发红,慢慢地露出安抚的笑来:“你要看,不急于一时。”

  她闻言,用力点点头。“我可以慢慢认,以后就可以救你了。”

  正要拆开她右腕白布的动作略停了下,他心里惊讶她的转变,却没有在脸上表达出来。之前,她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极想回凤鸣祥身边,那种心态像是一个小孩要极力留在自己感到安心喜欢的东西身边,不肯离开一步;现在……她言下之意是有心要跟在他身边?是什么因素改变了她?

  “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你换药。”他低着头,慢慢地将捣着药草的长布贴在她的腕上。忽觉与她的额面轻触,女子淡淡的体香扑鼻,宽松的衫子露出细颈,甚至一并露出她单薄的白肩,肩上有一道很丑的疤痕没入衫中……他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冒犯。

  “我受伤了吗?”她感觉他弄上去的药草凉凉的,不特别刺痛。

  他轻轻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将白布绕过她的腕间,一圈又一圈的。他的长发有一撮不小心溜到前面,搔得她的颊间好痒,她将它撩起,拨到他的耳后。

  略嫌亲密的动作让他受了惊,抬起脸撞上她的额头。

  她奇怪地望着他,有些急促地解释道:

  “头发,掉,不是要伤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他的心跳逐渐缓和,露出一贯安抚的笑:“我也知道你一紧张,话就少了。”

  “可是你懂。”

  “是啊,我懂你在说什么。”他笑道。

  “别人不懂,只有鸣祥懂,因为她在乎我。可是你也懂,为什么?”她圆圆的大眼连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望得他有些腼腆。

  为什么?这要他怎么答?答他其实在八年前就已经见过她,所以对她说话的模式有几分了解?还是答因为在这几年里,他不停地想着当初那个小女孩的下场,想着自己无能为力救她,想着这么秀美的小女孩竟被师兄躇蹋成这样,他有多心疼,以致时常在梦里见她?

  “为什么……”她娇娇软软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你在脸红呢?”

  他“呀”了一声,笑道:“因为我……我脸皮薄。”

  他暗暗要收回握住她右腕的手,她直觉要反握住,却发现五指无力,仅能抽动几下。

  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右手上,奇怪问道:

  “我的手好像不能动。”

  慕容迟立刻放弃缩回手,直接握住她软软的、凉凉的小手,柔声道:

  “因为你受伤了。”

  “很严重吗?以前不会这样的。”他的手掌还是一样地暖和呢。

  慕容迟沉吟了一下,寻找适合的字句,轻声说道:“你愿不愿意答允我……以后不再伤人?”

  她似乎没有听见,目光一直停在交握的手掌,突然,她以左手掀起他的袖尾,露用一截又一截以白布包扎的手臂。

  “你也受伤了?”模糊的回忆错乱地在她脑中浮现。她皱起眉,半眯起圆圆的眸,想起片段的回忆……

  她看见客栈的遍地尸首、在闪电中瞧见那个少年跛子倒在地上,然后还有他,后头有人在追,可是……中间呢?模模糊糊地,记不真切……

  是她又动手了吗?她曾答应鸣祥不动手的,就算遭人激怒也不动手的,可是,她从未有过遭人激怒的时候啊,那时,她只记得慕容迟那个跛子弟弟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他抬起脸看见了自己,接着他对着自己喊……

  “我以为你死了。”她突然说道。

  “我没有用,只是受了点伤。”他温和说道,仿佛没有将当时生死一线间放在心上。

  他怎么能看得这么开呢?她不明白。明明他是个连武功都被废的人,却似乎无惧于生死,他是弱者啊!

  面临生死时,连她最喜欢的鸣祥都会怕,他为什么不怕?义爹说,愈弱的人愈懂得什么叫怕;义爹,义爹还说……

  “奇怪,开始模糊了……”她又想敲敲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仍是被他紧紧握着。她露齿而笑,又皱眉。“我心跳得好快。”

  “心跳很快?”

  “不要死,我寂寞。就算是弱者,我也想保护,可是我没有用。大家都说我功夫很好,但是为什么我连你也保护不了呢?”

  慕容迟闻言,心里惊讶她对自己的看重。他一直以为她是将他视作凤鸣祥才会过于关心。

  现在,她的关心是对……慕容迟?

  “就算你保护不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他柔声地说道:“我说过,强与弱绝非在武艺上来评断,现在你仍无法理解,是因为师兄在你心中种的芽太深太久,所以,咱们一点也不急。慢慢来,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师兄死了,留下的只有她;就算师兄有魂,也无法继续长久地影响她,只要有他在。

  她望着他。“你不走?陪着我几年几年,白吃白喝?不死?”

  他笑得连眼儿也弯了。“陪着你不是难事。你要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听他一说,她心里的大石突然放下,她顿觉困盹起来,直觉向他伸出左手来。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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