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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一时也没心情去喝那补汤了,她干脆将补汤推到茧儿面前。

  “好茧儿!你可得帮帮忙,帮我喝了它。若是让裴穆清知道我又罔顾他的命令,没喝掉这盅十全大补汤,我就有得受了!”另一个抵死不喝的原因是这味道难闻得很,若是喝上一口,只怕会连胆法都叶了出来。

  “不!这是裴主子叫人端给你喝的,若是我喝了,只怕裴主子会不高兴——”

  “这样好了,你喝一半,我喝一半,这总成了吧?求求你就别再推辞了,要是让裴穆清知道我没喝完这碗汤,非被他打死不可。”她故意将裴穆清说得十分恶劣。

  这下,茧儿倒也不好推辞,端起来就嘴喝了几口,立刻皱了皱鼻,那味道还真是难闻得紧!弄蝶瞧她似乎咽不下口,越发觉得这补汤真是万万不可去轻易尝试,若届时真将胆汁给吐了出来,那可怎么得了?一时间,脑袋瓜子里净想着该如何将这半盅补汤给“毁尸灭迹”的法子——倒在窗外吗?不成!外头站着十余个牧童,若是他们去打小报告,那她可完了。若是倒在茶壶里,认定会让裴穆清尝出来,正在思考的当儿,忽地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这下可有理由不喝了!弄蝶干脆跳起来跑去关门——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吵闹?”她的意思是最好能去瞧瞧。

  牧童摇了摇头,道:

  “小的不知。”

  “那就是去瞧啊——干脆我去看好了。”那吵闹声忽地停了。

  牧童仍是摇了摇头。

  “少爷吩咐过,不可出门半步。”

  弄蝶气得牙痒痒的,她不过是想出去瞧瞧而已,就得受诸多的限制,若是真的成了他的妻子,那岂不是更惨?倒不如不当他的妻子来得快乐些。

  正想硬闯出去,但芯儿却忽地叫疼起来。

  回头一瞧,茧儿脸色发白,双手捧腹,仿佛正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似的,吓坏了弄蝶。

  “喂!你可别吓我啊!——”弄蝶赶紧跑去扶住她,大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来!裴穆清呢?怎么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不需要他时却偏偏在我面前晃?一点也不可靠——”

  “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这般没规矩的话,就要小心挨揍了。”裴穆清忽地出现在新房门口,语气是既生气又无奈的。

  弄蝶一瞧是他,如获救星,忙不迭的喊道:

  “不得了了!茧儿她快死啦!”

  一觉醒来,弄蝶发觉自个儿又半坐半叭在裴穆清的身上,而那裴穆清正坐在床沿,一动也未曾动过,像是要让她安心睡个好觉似的。

  “醒来了?丫头。”那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气。

  弄蝶气恼的抬起头来,道:

  果真是你!”

  扬了扬眉,裴穆清不怒不气。“你盼是别的男人?”

  “谁——谁说的?”她一时口吃,脸红起来,只要一瞧见他,什么反驳之词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尤其当她想挣脱裴穆清的怀抱时,哪知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搂得更紧,她不脸红才怪!

  “我——我怎么会睡在这儿?”她想问的是,她怎么会睡在他怀里?

  “丫头,难不成你忘了昨儿个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弄蝶的嘴巴张得好大好大,脸蛋红得跟胭脂差不多。

  “你——你是说——咱们昨晚——昨晚行过房了?”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她才问出这个蠢问题。

  她虽是乞儿出身,但对很多事情都有些一知半解,一知半解也总比完全无知无解要好得多。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对于洞房这码子事当然是害羞得很,尤其一瞧见裴穆清,什么伶牙俐嘴可都不管用了。

  裴穆清连眉也不皱一下。

  “这种事是迟早的。丫头,你怕吗?”

  “谁说我怕的?”那不服输的个性又冒了出来。“我只是——只是好奇自个儿怎么会趴在你身上?准是你晚上怕冷,拿我当棉被盖。”她红着脸说完,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昨晚她自个儿先回到新房,接着茧儿来看她,还有那十全大补汤……茧儿喝了几口后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她本来想去一探究竟,但茧儿却忽地喊疼——

  她一惊,叫道:

  “茧儿没事了吧?”

  裴穆清轻摸她的脸颊,道:

  “丫头,你忘了昨晚有请大夫过来看诊吗?柳姑娘是中了毒,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你这丫头也不掂掂自个儿的体力,竟想彻夜守在柳姑娘身边,若不是我抱你回房,只怕现今你还躺在地上睡得一塌糊涂呢!”那语气里竟有几许疼惜。

  “那茧儿可有人照顾?”本来弄蝶想下床跑过去瞧瞧,但裴穆清偏不让她移动半分。不下床便不下床嘛!何必将她抱得这般紧?虽说有个免费的舒服枕头兼棉被可温暖她,但这般亲昵的行为还是挺让她羞怯的——

  “你大可放心!柳姑娘自有人照顾。”如今照顾她的人就是裴格正。

  这点,裴穆清倒是始料未及的。

  尤其瞧裴格正待柳姑娘那般细心,只怕一桩好事又近了——忽地,他抿了抿嘴,想起若不是柳茧儿代弄蝶喝了那补汤,恐怕这会儿躺在床榻上的就是弄蝶了——

  原来昨晚送补汤过来的是彭寡妇的丫环。本来新房四周均戒备森严,若不是柳茧儿忽然前来,那丫环又有何可趁之机能踏进新房一步?说到底,这皆是彭寡妇的心思歹毒。想那彭寡妇当日遭弄蝶赶出裴家牧场后,为免裴穆清发觉草人之事,一回到自个儿的小牧场便急忙收拾行李离开关外。临走之前给了那丫环一大笔银两,要她混进裴家大屋,送掺有毒药的补汤给弄蝶喝,事成之后再去关内找她,少不得又是一笔谢银。这丫环在利欲薰心之下竟点头答应,若不是裴穆清昨晚立刻下令寻找这丫环,只怕今天一早她入了关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彭寡妇的落脚处了——如今富海已赶关内,依裴穆清的命令,待彭寡妇一落了脚,自有计谋要她受苦一番。本来先前草人之事,裴穆清是打算不去计较的,但她现今又以毒药来害弄蝶,可就不能再这般轻易放过她了——

  弄蝶的肚子忽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她这才发觉自个儿饿坏了。

  “我可是饿死了——”一块糕点如愿的塞进她嘴里。原来裴穆清早叫人备好糕点,就搁在床旁待她醒来。

  一时饿得慌,她也不管什么礼仪,忙着将糕点塞进嘴里,连咀嚼也来不及。

  裴穆清见了,也只有摇头的份。

  “你可不能怪我没吃相!也不知怎么搞的,肚子就是饿得难受!像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似的。”她为自个儿辩解。

  “的确是一天。”他瞧她一脸震惊,笑道:“丫头,你可足足睡了一天,如今已是隔夜了——”

  “隔夜了?”弄蝶一时还搞不清状况,忽地瞧见裴穆清一脸古怪,不由得脸红心跳。

  “你干嘛这般瞧着我?”她想装出一副恼意,却被瞧得不由娇羞起来。

  “昨儿个夜里本是洞房花烛夜,却因故暂缓了下来,但今儿个晚上……你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她的脸蛋差点没燃烧起来,却硬是鼓起勇气说道:

  “谁说我想逃了?我才不逃呢——”那声音像是在蚊子叫,但当裴穆清轻吻着她颊上的糕点残悄时,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逃最好。从今而后,你便是我的妻子,再也不能有离开裴家牧场的念头。”那细吻由脸蛋开始,眷恋了樱唇好一会儿,才沿着细白颈项一路吻下来,吻着她的香肩,吻着她的胸,可也奇怪得很,每吻至一处,那衣衫便不知不觉的被褪了下来。吻得弄蝶没法思考,只能娇羞得任他恣意吻着……

  月儿轻悄悄的探出个头,闪亮的星儿似乎在诉说着坚定不移的深情——

  夜,更深了……

  这日,弄蝶兴冲冲的捧着裴穆清的布衫跑出房里去。

  离那洞房花烛夜已有月余的时日,杀人魔的同伙也让白若亭给揪了出来。坦白说,每回一想起那洞房花烛夜,她的脸蛋还是一如当初——差点没燃烧起来。

  这月余的时间,裴穆清一有空便教她下棋、识字、弹琴、作画。说来也挺奇怪的,弄蝶弹琴如猪在哀嚎,一点天份也没有。而那画画——更是令裴穆清摇头吧息,她花了好几天工夫所画出来的画简直就活像是鬼画符。

  但下棋、念书就不同了。

  别瞧她弹琴作画都不好,那是因为没有天份所致,但她天生聪明得很,背书只要背个两回就差不多能熟了,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呢!至于那下棋——难得佩服他人的裴穆清也不由得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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