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于晴 > 没心没妒 >


  她发呆了一阵,再又举起沉重的脚步往客房而去。

  客房静了许多,他像是已入睡。迟疑了下,想敲门,却发现门没有关上,里头的烛火未熄,她不自觉地走进房里,瞧见他四肢摊开地躺在床上,连棉被也没有盖。

  上前走到床沿,直觉要为他盖被。

  抬首瞧见他的脸,脑中忽地闪过那句“任你在里头翻云覆雨”──顿觉他的身子充满了恶心的异味,连摸都嫌脏。

  无由来地,她的腹中升起无法抗拒的酸味,猛然涌上喉口,她赶紧抚住面纱下的小口,撇开视线。床下的小鞋引起她的注意,她心觉奇怪,忍下恶吐的感觉,弯下身要拾起那小鞋细看──

  极好的记忆让她想起方才报讯的丫鬟不就穿著这一双鞋吗?那丫鬟衣衫不整,的确也缺了一只鞋,对她欲言又止的……

  再自然不过的揣测让她作恶的感觉再起,顾不得有没有发出声音,就这样狼狈地奔出房门,冲到角落将空腹里的酸汁一呕再呕。

  呕得她头昏眼花……

  她终于可以体会当日的洞房花烛夜里,他一看见她的相貌,就不自觉地冲出去大吐特吐一番的感受了。

  现在──她只觉得他好脏。

  * * *

  我骗了你,大哥,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存在,没有恩爱有加的夫妻、没有体贴入微的夫婿……有的,只是一连串不曾预设过的日子。大哥,你会生气少昂骗了你吗?

  每天每天,我都写信给你,却一封信也不敢送出,我不想寄、不敢寄,我不要满篇的谎言送到你的手上;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的不堪,我知道你能从信中读到真实的我,是不?不快乐的少昂、迷惑的少昂、痛苦的少昂……甚至满怀妒意的少昂,没有一个我,是我想要让你瞧见的,你能明白的,是不?

  唯一,我能做的,就是不曾掉过眼泪。我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大哥,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面丑不是少昂的错;旁人的嫌弃不是少昂的错,你的话我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忘、不会忘。

  我接到你捎来的讯息,提及你转道探我,我既高兴又害怕,夜夜捧着书信入睡。大哥,你终于要来看我了,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当我想见你最后一面时,你就说你要来了!我等你,我一定等着你来,只是,求你不要读出我将要做的事,既然回不去那个我深爱的家,就请不要看见我的痛苦吧。我等着你,等到你来为止。

  * * *

  连着同一天写着几封信,已是少昂唯一的寄托了,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少昂又写了第二封信……大哥,我还能写多少信呢?

  就在方才,我的丫鬟……你还记得为我买的丫鬟吗?你说,她瞧起来年轻能干,能帮我许多事──是的,许多事,包括怀孕生子。

  就在一刻钟前,她就跪在我脚前,告诉我,她有起恩的骨肉了。

  我早该料到的,不是吗?在我看见她衣衫不整、客房里有只小鞋时,我就该知道一切了。原来那一天她故意将小鞋留在客房,让我察觉一切,偏我傻、偏我太过无知,所以,她终于下定决心与我摊牌了。

  她有……四个月身孕了。

  大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与起恩成亲不过半年,在我努力使他忘记我面丑的事实时,他走进了她的房里。

  也许,在我听过他翻云覆雨的事迹后,我已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问她:几次?

  一次喝醉可以原谅,二次我勉强可以忍受,三次……四次……她说,她记不住了,只知道晚上他睡在客房里,若是她送凉汤过去,多半是到快天亮她才偷溜回仆

  房,如他熬不住了,也有几夜是他主动摸进她的房间──

  我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大哥,我很失败,是不?她希望我能答应他纳妾……她说,再等下去,她的肚子一大,一生就完了。

  那,我呢?

  我的一生……早在成亲那一夜,也完了吧?也完了吧!


  * * *

  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奔驰着,一弹就散的白雾若有似无地笼罩在四周,透着几许的诡异之气。

  或许,会觉诡异,是来自于自己难以定神的心吧?

  “还有多久才到?”苏善玺问着前头的车夫。

  “才到常宁镇呢。少爷,再赶赶,大概明天中午就可以到姑爷家了。”

  “到了常宁镇吗?”原要车夫再加把劲,心里却也知这速度已是极限。隔着车窗往外看去,果然是常宁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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