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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龙天运瞧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

  “你当真以为朕的心胸狭隘,连个朋友也不愿她交?无盐并非养在深闺的女子,她懂版画,也懂生财之道,她同朕提起投资,只为生计,并不像她对版画那般狂热,难得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任她去交吧。”

  皇上爷……心胸好生的广大啊,但──

  小喜子清清喉头。“皇上爷……有件事不知该不该提……”

  “有话直说,朕何时要你当起哑巴来?”

  “方才……奴才瞧见他们在前厅聊天……当然啦,怜姑娘跟李勇也在场,不过奴才来找皇上爷的时候……瞧见无盐姑娘同那姓胡的往……往……西厢院而去……”话尚未提完,便骇了一跳,目睹皇上爷面容变色之快。

  “皇上爷切勿动怒,怜姑娘必定在场,不会任由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房……”话是愈描愈黑,只见皇上爷忽然起身。

  “小喜子。”

  “奴才在。”他就说嘛,心胸再广大的男人怎能容许自个儿的女人与情敌共处一室。皇上爷变脸是应该,要没反应那才有鬼。

  “朕是主子,既有客来访,就去寒喧几句吧。”俊雅的面容懒洋洋地,却抹股阴沉,若真要小喜子分类的话,他会说皇上爷的这股阴沉是妒忌。

  而迷恋之中加点妒忌的酵素,那便是倾心付爱的征兆。

  皇上爷……离爱不远了……

  第七章

  天机不可窥尚有余改,窥之则命定。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何必预知,预知何用?

  ──诸葛靖云于金壁龙运图史尾记绝笔

  原本从船上搬下的雕印工具暂置于内院,后来打龙天运发现她有半夜偶雕的习惯,便差人将之移到了西厢院。

  左边是无盐与龙天运共枕而眠的主房,雕印工具移至右边的房间,监于春末夏初之际夜多阴凉,便在二间房的中央开了一道门。

  走进西厢院里,忽闻银铃轻笑。

  龙天运摆了摆手,示意李勇不必说话。

  “……我同印刷师傅沟通三日,印出来的画尽失原味。”屋内是胡伯敏自嘲的抱怨。“想我这雕版师傅唯一引以自豪的便是能昼能刻,不必同画师合作,雕出来的东西自然忠实原画,却在印刷上头失了真。”

  “能自画自刻的雕版师傅已不多见,胡公子在此已胜人一筹。”无盐安慰道。

  “这倒是……冯小姐,这木板是你要雕刻的?”他忽然间。

  里头没了声音半晌,再传出来是无盐娇涩的声音。“是啊,我想雕人。”

  胡伯敏骇了一跳。“在下见过小姐的雕版佛画、山水画,春夏秋冬图,除几页以人物为辅的插页外。从未听过冯十二擅长雕刻人物。”尤其这木板纤维纹路明显可见。她怎会用这等木板来雕?他的眼瞟到了屋内搁至的颜料桶子,再移至无盐工作桌上的四分五裂的木刻版画,奇道:“冯小姐将这雕刻板子分割,是长安流行的列法吗?”

  “不瞒胡公子,我正在尝试分版分色的套印。”衣衫磨擦的声音。

  “分版分色……”他震惊半晌。“现下的版画皆仅有一色。”再了不起的,是以朱墨二色来调罢了,她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无盐含笑。“那不表示未来没有多色的版画。”

  “这……怎可能?”

  “胡公子不信?”过了会儿,无盐的声音再度响起,隐含兴奋。“这是我的草图。胡公子以为如何?可行吗?”

  胡伯敏瞪著那再三修改过后的草图,喃喃道:“我……没想过用这种方法……”

  “我还没试过,这二天想试,图式先以山川为主较为简单,色要淡雅易改,胡公子认为可行吗?”无盐紧张地询问。

  “应是行得通……”胡伯敏眼神有些晃惚,移至桌上雕刻的各式工具,他忽问:“冯小姐刻印使用到刻具就这些?”

  “嗯?”无盐顺眼瞧去,笑道:“主要就是这些。但……”话还没说完,就见门一开,龙天运缓步而进。

  他的俊雅面容抹笑,但似乎不是挺高兴的。

  “爷……”一直守在旁的锺怜福了福身子。

  龙天运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胡公子来者是客,我这当主子姗姗来迟,是有些不对,小喜子?”

  “奴才在。”小喜子大声答应。

  “带胡公子去别业里走走,待在屋里是无聊了些。”连瞧他一眼也懒得瞧。

  不由分说,小喜子强行请出了不甘情愿的胡伯敏,锺怜见状,也悄悄退出房。

  无盐皱起了眉。“胡公子是来切蹉雕版技巧,你这种待客之道未免太过火了些。”

  “哦?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娘子与一名男子如此贴近,你猜,我会往哪方向想去?”他的语气温吞。或许他说的有些牵强,门扉推开时,他俩头颅几乎撞在一块,胡伯敏楞呆地瞧著她,她则兴奋热切到不自觉的靠近他。

  “娘子?”无盐轻哼了一声。“我倒没见过你娘子,下回记得让我瞧瞧……啊!”她惊呼,发现整个身子腾空了起来,被安放在置物的夹板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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