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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差点以为自己错听了,赶紧抬脸,看见他含……含情脉脉地注视她。

  那……真是情吗?会不会自己误会了?定?之物?

  “定情之物。”他一字一语,把她漏掉的那个最重要的字用力地补上去。

  她苍白的脸变色了,微斥道:

  “莫不飞,你可别胡闹,什么定情之物!”

  他一脸震惊。“你要赖皮?”

  赖皮的是谁啊?“我可不记得你给了我什么定情之物,我又给了你什么!”

  “糖酥跟铜板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糖酥?”凤鸣祥安心了。就算他当真吧,反正东西都吃下肚了,还能当什么定情物?

  他眯起眼,看穿她的想法,跨前一步,她立刻退开。他只得停步,垂首看着她与自己的距离。她不爱人近身,除了余沧元、沈绣娘与小鬼头外,就算连丫鬟靠近她,她也暗暗地保持距离。

  他在嫉妒,他知道,但他心里也很清楚,真要得到她,只有靠自己一小步一步地缩短距离。

  “它还在,我给你的定情物就在你体内。”他抬眼锁住她平凡的眸子。“它在你的嘴里,滑过你的喉口,落在你的肚腹之中,你吃下去的是我的心。当你以后想起我时,你的知觉、味觉都会感受到我。”

  她张大眼,一身寒毛立起,低喝:“莫不飞,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我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那岂不是比自已还大上一岁?

  “玩笑话也是有限度的。”

  他移脸受辱地喊道:

  “我不告诉你了吗?一旦是我认定的女人就是我娘子了,要肌肤之亲的也就只有她了。而现在我认定的女子就是你了,鸣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就像是你吃下去的糖酥,自从知道喜欢上你后,就再无天无日了。”

  因为受到义爹的控制,从小到大,她忙着戴面具、忙着与义爹斗,所以从不对人说知心话。

  知心话说了,是找死。因为义爹神通广大,连心事他都能一言命中,何况从嘴里说出去的话?

  加以她在庄园中的地位微妙,对司徒寿来说,她是兄姐的角色;对绣娘与小鹏来说,她就像是羽翼。在义爹还在时,她保护着他们;义爹死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个性,所以从未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揭露给人看。

  “找谁商量去?”她喃喃道。

  “什么叫喜欢?他连我的过往都不清楚,也能喜欢?”

  真是个没想清楚的大男孩……不,他二十有四了。至今仍不敢相信凭他那种娃娃脸也会虚长她一岁。

  其实,她不必揽镜自照也知现在自己的模样有多糟,她自幼长相似男孩,长大之后也没有变过,尤其练了义爹传授的内功之后,几乎不曾熟眠过,脸色不好是一定的。他竟也能睁眼说瞎话地说喜欢她。

  天色微微地暗了下来。凤鸣祥正好行步到那座荒废已久的禁地,那是义爹的居所。他死后,便少有人进去……

  她吃了一惊,快步奔向前。朱漆大门前的铁链虽紧紧缠住铜环,但交扣的锁已然解开。

  “是谁?”钥匙有两副。一副在沧元那儿,一副在自己手里,沧元从不进禁地,会保有钥匙只是预防万一出了什么事——

  “现下,他该在凤凰阁,不会出现在这里。”那,里头会是谁?

  “难道又是莫不飞这小子?”

  她已经料不到他下一步了。他的花招岂止百出,光来这么一句他顺口说的喜欢,就让她烦恼好久,甚至于当着他的面落荒而逃。

  这是第一次啊!连在义爹面前也不曾狼狈地逃跑过。

  她回过神,看着铁链,喃道:

  “说不得他会解锁,一时好奇就闯进里头了。”

  她皱起眉,懊恼地叹了口气,拉开大门上沉重的铁链,走进荒废的庭院中。

  天色虽有些微暗,但对她的眼力构不成阻碍。她小心地环视院内,并无任何可疑的人烟。

  她心里微起疑窦。除非有鬼,不然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解开锁。凉风带阴,吹动丛生的杂草,说没有害怕,那是假的,义爹的无所不能在她心里已是根深蒂固,就算他化为鬼神来索命,她也不会感到讶异。

  她强压心里的微惧,小心走进屋内。

  屋内的摆设一如住常,只是蒙了许多灰尘与蜘蛛网。她迟疑了下,拉开窗下的长柜,柜里仍是义爹生前的衣衫,她伸出微颤的手探进叠好的衣衫下,

  摸索出一本蓝皮书来。

  她深吸了口气,翻开首页!

  “啊!”义爹当年亲笔的手书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

  忽地,外头轻微声响惊动了她。

  “谁?”她奔出房外,冷风吹动丛生的野草,视线之内并无人影。她楞了下,方才明明听见脚步声的……

  颈间的寒毛猛然张立起来,她迅速转向左侧,只见到一团锁不住焦距的人影直向自己逼来。

  她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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