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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兔眨眨眼。“一朝是朋友,就永远都是朋友了嘛!要我结婚?非三十不嫁。”

  “三十?”汝儿一张小嘴张得真大。“到那时,你都可以领个贞节牌坊了呢!还会有谁要你呢?”语毕,她的身体隐约的漂浮起来。

  月兔对这情景早习以为常,她很开心能摆脱汝儿,还热情的朝汝儿挥挥手。

  “下回见了,汝儿。”她看着汝儿逐渐消失在她面前。

  然后她继续埋首日记中,对那该杀千刀的干哥投以所有的怨恨。

  “醒来了!终于醒来了。”混杂的声音在汝儿耳边吵着,虽然想睡个好觉,不过也只有睁开眼睛了。

  “娘。”她唤着眼前约莫三十来岁的少妇。

  舞娘拭拭眼泪,身边站着松了口气的小乌鸦。

  “你这孩子总算醒来了!你存心想吓死娘是不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旱鸭子,干嘛跑到水里头?”

  “人家想摘朵荷花送给娘嘛!”汝儿挣扎着坐起来,投入舞娘的怀里,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依偎在娘亲的怀里,感觉很温暖,应该是说有妈妈的味道吧?

  “要摘荷花叫小乌鸦去摘,何必你一个大小姐亲自去摘?”

  汝儿悄悄的瞄了一眼小乌鸦,低低的笑了笑:

  “娘,你忘了小乌鸦也不会游泳啊?”

  “你也不会,怎么你就跳下去了?”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要不是小乌鸦及时找到长工救起你,只怕你这回早没命了。”说着说着,舞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娘亲的眼泪之多大概是居全国之冠吧?汝儿忍不住想道。打从她小时起,每五回见到她娘亲,就有三回见她是哭着的;不但哭,而且哭得连眼睛都肿成核桃般大,到头来还得靠浓妆才能遮掩得住。其实遮不遮掩都无所谓,西厢小阁除了她们母女俩之外,就只有小乌鸦了,加上偶尔送柴来的长工也不过是四个人而已,偏偏她娘亲还奢望老爷会有朝一日改变心意,踏入西厢小阁来见她,届时当然得以最好的面貌来招呼老爷。不过这都只是她的奢望而已,汝儿就从不敢戳破她娘亲的幻想,宁可她继续保持下去,也比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一年寻死一次要来得好得多。

  眼见她娘亲眼泪愈掉愈多,连汝儿也不得不找条手绢给她拭泪,可是找来找去,才发现自己除了上身着一件小肚兜,脚踝系着一个小金锁之外,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汝儿立刻挤眉弄眼的暗示小乌鸦。

  小乌鸦马上知趣的把自个儿手绢给捐献出来。

  “夫人……”她话还没说完,就让舞娘给擤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娘,别哭了,反正我还好好的,老哭多不吉利啊!”汝儿哄着她。

  “娘是想到咱们母女俩的命运,就忍不住落泪。娘吃苦不要紧,可是原以为你会有一番不寻常的命运,那得道高僧是这么说的,还把金锁给了你。要是他诓了咱们母女俩,娘说什么都对不起你。”

  其实在那个时代,不迷信的人很少,莫老爷也不例外。在莫忧、莫愁三、四岁的时候,找了一位得道高僧,其实也能不算是找,应该说是不请自来,他一连待在莫府外头三天,后来,莫老爷一听是位得道高僧,立刻请他进来为两位小姐批命。只见他一脸白须,看起来仙风道骨,见了莫忧、莫愁也只是吐了一句:“此二女一生必享尽荣华富贵。”乐得莫老爷喜不自胜,还特地留下这位高僧盘桓数日。岂料,隔日高僧离去前,在西厢甫出生的小汝儿的脚上系了一个金锁,那锁的下方还有个锁洞,任凭舞娘请来多少锁匠,也无法开锁。据说锁孔精巧无比,就连京城第一名匠也束手无策,可怜汝儿只得十七年来都系着那个金锁,所幸平日穿着襦裙,得以遮住。要不是舞娘在金锁上看到一行字,上头隐约写着:“开锁者,姻缘天定”,说什么她也会请尽天下名匠为她的汝儿开锁,但汝儿日渐长大也是其因之一,总不能为了开锁,让一个汉子看到黄花大闺女的足踝吧?

  她们哪知道那高僧离去后,莫府许多值钱的东西也不翼而飞,隔日城门还贴上皇榜,缉拿这个得道高僧。原来这高僧原是一名盗匪,曾入宫偷了不少宝物,这金锁便是从皇宫内院偷出的。传言这金锁源自汉朝,能自个谋求有缘人,除了甫出生的婴儿能拥有它之外,要谁沾惹了它,只怕没有好下场,可惜那盗匪偏就不信邪,连同其他珠宝字画一块儿偷了去。殊料自从这盗匪偷了金锁后,非但无法把它转卖出去,反而一日不如一日,连续几次差点就让官府捉到,他的山寨也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老婆、小妾全跟人跑了,更别提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手下在一夜之间叛变,自立为王了!于是乎,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信这个金锁的恶咒了,便下山四处寻找出生的婴儿。说也奇怪,那一个月里,京城几户人家里除了莫府刚出生一名女婴外,可不曾见过哪家生下孩子,于是为求自保,只得假扮高僧混进莫府,只见那舞娘还当他是得道高僧,而深信不疑呢!

  所以舞娘也只得暂时搁下解锁这件事,等到将来再说。

  她只期盼那得道高僧可不是胡诌乱盖,要是误了汝儿一生,那可是万万不可。

  但话又说回来,莫家老爷从没关心她们母女,更别说可能为汝儿选夫婿了。再说,汝儿也没莫忧、莫愁的姿色,八成莫老爷这辈子都不可能为汝儿找一门亲事了,再加上她们母女俩从没出过莫府一步,届时岂不是要汝儿老死在莫府?

  莫非那开金锁的男人会自动找上门来?舞娘当下否决了这个念头。莫府平日除了进进出出的长工,还有那每隔一月在府外叫卖的绣花郎之外,就不见什么年龄相仿的男人。当然啦,这样说或许太过牵强,年龄相仿的不是没有。只是全是来登门求亲——对方是忧、愁二姊妹;至于汝儿,根本没人知道莫府还有个小女儿,何况她又是妾室所生,能让汝儿嫁入普通人家,她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也别奢想什么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看出娘亲心中想法的汝儿,不依的大叫:

  “娘,我才不嫁人呢!”

  “傻娃儿,不嫁人是孩子气话,哪家女儿不嫁人的?当心给人见笑了。”

  “才不呢!谁说女儿家就一定要嫁人的?就有人立誓三十不嫁,我怎么不可以?”

  舞娘睁圆眼。

  “你听谁说的?是小乌鸦,是不是?”她厉言转向站在一旁的惶恐小丫头。“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怎么尽把这些不三不四的思想灌输到汝儿的脑袋里?当初要不是汝儿把你从后门垃圾堆里捡回来,只怕你今天也不知流落到哪去……”

  “娘!”汝儿翻了翻白眼。“不是小乌鸦的错啦!是我自己胡乱说的,你可不能怪到小乌鸦的头上。”不是她不想让娘亲知道月兔的存在,实在是非自己亲身经历,不能体验其真实性,为免娘亲再怪罪下来,所以只好编个谎言啦!要是哪天对娘亲说明朝的寿命只有二百多年,岂不吓坏了她?

  舞娘这才吁了口气,微笑道:

  “汝儿,改明儿我就差人去找你爹,让他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说好不好?”

  “不好。娘,汝儿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也挺好?干嘛老想着把我嫁出去?反正我还小嘛!再过几年也不迟。”她没说出的是:她爹会理会这件小事才怪!

  “一个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舞娘清丽的脸蛋多了一抹落寞。“也好,你就再陪我几年,至少在这府里人人敬你是个小姐,将来也不知你的夫婿疼不疼你?”

  汝儿转了转眼珠,笑道:“他要敢不疼,我就休了他!”

  舞娘一脸惊骇。“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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