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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她向来粗枝大叶,没有细想,只觉得自己病得有点夸张。她笑着点头:“好,那我再去眯一会儿。一郎哥,你中午叫我起床吧。”

  他点头称好,与其说送她上床,不如说是盯着她爬上床。

  “真奇怪,一郎哥,我今天真的好累。以往我生病,没这么累过啊。”她疑惑道。

  “每种病情不同,身体反应也会不同。既然你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天塌了,也有我跟怀宁顶着。”他柔声道。

  她叹了口气,自嘲道:

  “今年我二十五,身体就已经快像老婆婆了,我瞧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可能要人背着走了。”明明当年战场数日不睡,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却惨成这样,难道年纪一到,男女差别会更离谱吗?

  “你老了走不动了,我跟怀宁都会背着你继续走。”凤一郎笑着,神色却带着怜惜,帮她拉好薄被。

  她笑了笑,闭上眼,在他跟怀宁的注视下,很快地沉入梦乡。

  当她再清醒时,已经日落西山,夕阳的光辉洒进房内,形成一片金黄光芒。

  她睡了多久啊?她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一场回笼觉似乎没有改善她全身的倦意,照样腰酸背痛。

  她癸水来之前,是有几天会酸痛,但算算日子,至少还有一阵子才来,她天天练拳,就算功夫远不及怀宁,强身健体应该没问题的啊。

  她搔搔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出房门。

  这间屋子以一郎哥名义承租下来。屋子很小,两房一厅,怀宁跟一郎哥挤另一间房,而客厅兼任书房与饭厅,现在一郎哥他们应该在那里用饭才对。

  虽然她刚睡醒,不算太饿,但过去跟一郎哥他们说说话好了。

  凤宅里,唯独她闺房前有个小院子,专堆放豆腐桶。她捏住鼻子,灵巧地闪过它,紧跟着跨过门槛,就是客厅了,她才要掀开布幔,就听见青衣道:

  “当日皇上下令,除非我家主子主动召见地方官,否则地方官员不得擅自惊扰他。前两天他以前任首辅名义,主动收买官员,所以今天乐知县一带相关官员一一前去拜访。这些礼,我家主子用不着,特地转送阮小姐。”

  前两天?阮冬故一脸错愕。原来她睡掉两天多了,她的身体状况这么惨?该不会她得到什么隐疾,一郎哥不敢跟她明说吧?

  “这些礼再珍贵,也无法弥补当日你家主子的伤害。”凤一郎冷淡道。

  伤害?那天,她只是……稍微主动吻了下东方非,事后两人都很好,只是回家后她摊平在床上。东方非的嘴唇,咳咳,除了有点温热酥麻外,并没有什么置人于死的毒药吧?

  她该不该出去问个仔细?顺便为东方非澄清一下?

  此时,青衣又道:

  “即使没有我家主人的推波助澜,这种事也随处可见。我家主人托青衣转告,阮小姐曾在官场,就该明白人性如此。”

  “虽是人性如此,但人性藏于内心深处,东方非不从中撩拨,这种人性断然不会轻易浮现在一个人的行为之中。”凤一郎十分不悦道。

  青衣仿佛早就预料有这一层责难,他答得极快:

  “正因我家主人从中撩拨,阮小姐才不用在意。他要一个人背叛,那人就没有第二个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自己受到伤害呢?这一点,还请凤公子转告。”

  她闻言,猛地一颤。总算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他们说的是,程家婆媳跟县衙同僚尽数指证她的事。

  凤一郎轻叹道:

  “罢了。我代冬故将这些礼收下了,凤宅实在太小,不宜久留,不送了。”

  青衣离去后,她还是不想主动跨进客厅。她垂着小脸,注视着自己不算细致雪肤的双手。

  “怀宁,冬故还没醒吗?”凤一郎声音又起。

  “嗯,她睡得很熟。”那声音,似在咬牙恼怒。

  “如果明早她还没想醒,摇也把她摇醒吧。”

  “真是傻瓜。”

  怀宁又骂她。她知道她不算聪明,但老背着她骂傻瓜,这是不是真的很瞧不起她?虽然这样想,她就是不想出声。

  “怀宁,你应该很了解冬故的性子。她一直走在她的道路上,不管眼前有多少阻碍,她都不曾后悔过。只是,她忘记她是个普通人,也是会受到伤害的。在官场上官员勾心斗角,是为保住地位;在战场上相互杀戮,是为保住性命与家园,她都能理解;但百姓甘愿被人收买而罔顾自身冤屈,甚至背叛帮助她们的人,她可以体谅却无法明白。其实,这与东方非无关,他的搅局只能算是最后一根稻草,她能撑到今天才觉得累,我为她感到无比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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