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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他的心跳停了,迟迟不肯看向她的背部。握她藕臂的手掌敏感地接触到湿答答的“水”……

  “你……你没事就好……”她昏沉沉地倒向他怀里。“我……好痛……”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终于见到她背上沾血,不知哪一把刀砍进她细嫩娇弱的背部,几可见骨。难怪……难怪她差点恢复神眼,不止是受到他死亡的刺激,还有……她的生命也要终结了。

  “这……算什么?我没死,你却要下地府了?”他喃喃道。“那我受尽苦难……算什么?”他把命赔尽,连死后魂魄也送给地府了,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就为了目赌她的死亡吗?

  “好狠的胤稷,前世你已逼死芸娘,今生你仍不放过拈心?”他咬牙说道,咬得血泪泪流出嘴角。

  她体内的生命之火逐散,迟早在他怀里的会是死尸!前世他目睹她的遗体,后这一世仍然残忍地让他再看一次!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的不是这样!我要的是她与我相偕白首,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拈心!”只怪他的能力不够,前世只能许下与她相遇的毒咒!

  而上苍实践这个毒咒,却残酷至极地开他一个玩笑!

  相遇、相爱,再分离!

  “好狠!好狠!”

  “要分离,我可不要!”他拚住一口气抱起拈心,扯动自己身上的伤口。

  “痛……”她半昏迷低语。

  “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拈心,拈心,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的语气温柔低哑,在她耳畔问道。

  她掀了掀眼皮,想要笑却觉得好冷。“胤……胤玄……”

  他微笑,搂紧她开始降温的身子。

  “你答应过当我的小娘子,还记得吗?”

  “嗯……”她要点头,却无力。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要你快乐……”

  他露齿而笑,齿上都是血,在月色里格外可怕。

  他看了一眼仍在震惊中的博尔济,对着她低语:“我快乐,为什么不呢?至少,现在我是快乐的。”

  她没有回应,他沉痛地闭了闭眸子,然后随即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抱着拈心跳崖了。

  “不要!拈心!”博尔济回过神,心胆俱裂地大喊,奔到悬崖旁,几乎要跟着跳下去了。

  几乎啊!

  他足下的砂石滚下急流中,再跨前一步他也能追随他们而去。如果上天垂怜,他真的也会跟着跳崖啊!

  但肩上的国仇家恨……怎能忘?

  他盯着悬崖下黑蒙蒙的一片,眼内已是模糊了。多罗说得没错,就算他想要,也永远不能将拈心摆在第一位!

  “八贝勒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去下头找人!”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博尔济温和的脸庞开始扭曲,低哑说道:

  “我不准你们去打扰她!”

  “都统勇勤公,你若不反抗,尚能保有全尸,不似他们……”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博尔济发狂地旋过身,空手打中一人,夺去他手上兵刃,大开杀戒。

  “我不准你们去打扰她!谁敢动她,就去死!”他吼道。

  他的疯狂只在这一夜里。

  天亮之后,有人惊惶报官,悬崖旁死绝十多名黑衣人,下手者手段残忍,无全尸。

  也始终无人出面领尸,八贝勒胤稷不曾出过面,也未受到任何牵连,官府当是贼人案处理。

  未久,宫中传出了消息,多罗郡王失踪数月未归,疑是死亡,由圣上交三皇子处理其后事。

  这一年,多罗郡王年仅二十三岁。

  杨承文听到消息之后,惊吓不已,赶往都统府,却在府里见到牌位:俞拈心,享年十九,香消玉殒。

  上香的博尔济左脚废了,一道长疤划过他的额间,差点毁了他的右眼。

  翌年,复立太子,终其一生八贝勒未曾坐上皇位。

  吾常听乡间传奇死而复生之事,每听一回,便亲赶当地,期盼见吾之友再现眼前。

  数年来,皆扑空。死而复生皆是假,不过是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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