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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性的字句在老劉的山东口音听来格外好笑。费璋云一怔,空白的神色剎那间起了变化。

  “信拿来。”他沉着声说道。信纸上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字体十分凌乱,看起来费力而难念,以老劉的老花眼能辨出几个豆大的字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迅速瀏覽上头怵目惊心的字体——

  那一夜,七月十八号,我就跟随在您的身后,目睹您将两位美国人塞进吉普车里,再以炸药活活炸死他们。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杀人地方正是九年前您未婚妻出事的地点。

  经敝人前后贯通,做了小小的调查后,明白您杀人的动机。但——司法上您仍揹负了两条人命,而我可受尽良心上的苛责,究竟该不该说?该不该让公正的法律来判您杀人的罪刑?

  这正是我写这封信的目的之一。

  如果进祕密想继续保守下去,请在二十三号午时前往以下地点,我们必须好好谈谈,別打歪主意。

  最后,提醒您一点——

  您,真的认为您未婚妻的死,得到安息了吗?`

  ~~~韦旭日`

  “少爷……这事要怎么办?上头……上头还写些什么?”老劉的冷汗直冒着。对于那一夜,他略知一、二,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万一真洩露出去——

  “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也给杀了!”老劉像背电视台词似的进上讒言。

  “不,我要见他。”费璋云的脸色沉下,精銳的目光停留在信上最后一句。

  “您要怎么做?万一,他报警——”

  “我不在乎下半辈子是否要坐牢。”

  “少爷……”

  “我要见他。”

  如果真如信中所说,当年在花希裴车上动手脚的不止那两个美国人……

  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的!?任凶手逍遙法外九年,希裴却在地狱里熬尽支离破碎的苦楚……

  费璋云咬紧牙根,冷冽的俊秀脸庞彷如当年那一夜老劉偷偷瞧见过的狰狞面貌。

  “如果这姓韦的是漏网之魚,我会让他后悔当年曾做过的事。”费璋云下了詛咒。

  阳家宅园里的附属成员不算多。除了司机小李、园丁汤姆、廚师北岡外,老劉算是其中元老级的忠仆。

  星期六一到,老劉藏着菜刀自告奋勇道:

  “少爷,那条街是出名的混乱污秽,我要跟着您,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老爷他们?”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万一少爷一怒之下砍死那个姓韦的,岂不要坐牢?

  费璋云淡淡轻哼一声,看出他的想法。“就算动手,我也不会一刀砍了他。”

  一刀斃命是大过简单的死法。

  但,老劉还是跟去了。

  地点附近热闹滚滚的店铺显得有些破旧,墙磚屋瓦剝落斑驳,离唐人街隔着几个巷子的距离。

  大白天零零落落的流浪汉睡在巷里角落。

  基本上,住在这里的人们并不富裕;和壮丽雄伟的汤家大宅相较,这里更像是貧民窟。

  “就在这里等着吧。”一句话把老劉定在原地。

  指明地址是在这棟建物的三楼。沿着狹小的楼梯往上,可见腐臭的垃圾、摇摇欲墬的楼梯把手,墙上的白漆早成了灰濛濛的一片;一上三楼,左右两旁各一戶人家,左手边的大门是半开着的。

  是了,这就是那姓韦的留下的地址。

  费璋云弯起高昂的身躯跨过门檻。房里陈设十分简单,一眼就能望尽几坪大的房子。

  一张行军床、一张克难小桌子上留着旅行袋,除此外便空无一物。

  身后传来碎步声,来不及回头,忽然有人跳到他的背上,猛力又捶又打。

  软软的身子、刺鼻的药味,十分熟悉……

  “希裴?”一时恍惚中竟没阻止身后的踢打。再回过神来,背上早挨了好几拳。

  “嘎……好痛!”哀嚎的叫声发自瘦弱的身躯里。

  她——没错,是个女人,狼狽地癱在地上。

  他冷哼一声,轻而易举地拾起瘦削的娇躯。

  “姓韦的人在哪里?”他沉声间。

  她轻喘着气,一双黑漆漆的瞳孔直勾勾地瞪着他猛瞧。

  “姓韦的人在哪?”阴鷙的脸色充分表态出不因她是女人而有所轻饶。

  “你……费璋云?”像被砂砾狠狠刮过似的低哑声音出自这瘦小的身子里。

  “我就是。你是姓韦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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