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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是死相!

  猛然地,麻感痛击他俊脸的面皮,一波又一波,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轻松可以控制,哪知这次的冲击比当年眼睁睁见到银针没入她脑间的痛感更甚。

  来不及自我控制了!

  喉口涌上了甘甜味!

  是血?他有些迷惑,运气调解,却发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他自幼习武至今,从未发生走火入魔,也鲜有大悲大喜的时候,这一次,太过突然了!

  “春香公子?”连华家庄大公子都察觉不对劲,轻轻叫着。

  黑暗之中,七彩的幻觉出笼,他仅存的神智警告他不能被带走,一旦被牵引就会发狂,从此将处于幻觉之中……

  蓦地,他回到她十五岁那年除夕,前院弟子正在准备,他刚自汲古阁出来,听见有人嘻嘻笑道:

  “舅舅,我拿到五枚铜板,好歹你也要给我奖赏嘛,别在庄里过除夕了,跟我回家一块过。”

  他停步,就站在廊上阴影处。他想起来了,金算盘在十二月初便已择定,三公子自动请命,择日带金算盘进汲古阁,记下当代金算盘的身家背景。

  三公子道:“你之前不是提过,今年会跟朋友过吗?”

  “有舅舅一块陪,总是好的。”

  三公子微笑,正要开口,忽地抬眼望这儿看来。

  她也跟着回头,两耳胖绒绒的耳环打在她的颊面。“有人吗?”她转着眼。

  “……没有。”三公子收回目光,笑道:“我送你出庄吧。”

  “好啊!”她笑咪咪地跟着三公子离开,出长廊时再一次望着他这方向,她一脸疑惑,揉揉耳后有些发痛的穴道,咕哝道:“明明没人,舅舅见鬼了吗?”

  “什么鬼?”

  “没有没有……”

  他性偏无为,本以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有料到,记忆竟如此清晰,他又回到她十八岁,她当众求爱他必须视若无睹……除夕她被迫立下誓言,他目送……她中血鹰,他懊恼后悔……她跟他抢瓜子又啃得极烂,他笑得开怀……肌肤之亲任她玩弄,他心生怜爱……无数的回忆迸裂开来,散落在黑沉的世界中。

  黑暗的一角,只剩她闭目托腮坐在那儿。

  其实,现在的今朝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幻觉?那日在青门他中麒麟草想着她时,就已经发狂至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我幻想,真正的李今朝自那年除夕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如今,她还在别处意气风扬地活着吧?

  既然他本性无为,得失不计,为何现在他会走火入魔?

  他从未想过自身的情感放得多深,但他确实很喜欢今朝,在外追踪血鹰时,他不嗑瓜子,反而爱吃甜豆,因为那让他想起她孩子气的一面。他从未想过在名为感情的棋局上,她每放一颗白子时,他必然也会接着放下一颗黑子。

  直到今日。

  他可以杀一个无辜人,只为护一个女人。

  他可以不杀一个人,只为让一个女人免去惧怕雷击之苦。他不杀那寡妇,是不是老天可以让今朝少点惧怕?

  他知道她憔悴很多,虽然与植入血鹰有关,但她性子大放,不受拘束,贪玩乐,这才是她身子过虚的原因。他曾私下问过五叔,五叔打过包票,植入血鹰的人,只要年年服解药,确实不会猝死。

  不会猝死!

  不是幻觉!

  遽然间,天地还他一片清光,他自魔障中挣脱出来,顿时回到现实里。她依旧在那里,不安分的眼眸合着,穿着厚重冬衣,看不出胸口起伏。

  他目不转睛,举步维艰,来到她的面前,痴痴搜寻着她细微的表情。

  睡了么?睡了么?不会猝死,不会猝死……

  突然间,她动了动,慢慢掀开眼,初时,她有些迷惑,仿佛不知身在何处,接着,眼瞳映入他的身影,她疲倦道:

  “傅临春?”轻轻一笑;“我刚才,觉得好安静哪,连雷声都不见了,我正跟我娘说话呢,突然间听见你骂我,我才惊醒。你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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