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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为了闪避嫌疑,不让世人知道她是“远帆”一半股份老板的事实,这些年她与程雪歌之间的商业联系常常靠着唐清舞的传递而顺利进行。所以外人一直以为姚子望与唐清舞是私交非常好的朋友,反而没人猜疑她与程雪歌之间的关系,更猜不到她就是一路扶持“远帆”东山再起的幕后高手。

  已经没有家人的程雪歌,与家人都在美国的唐清舞,某种程度上都对姚子望有一种依赖。尤其唐清舞更是觉得她无所不能,觉得她手段高强,虽然行事风格冷酷,但并不阴险,是一个可靠的大姐姐——当然,她会这么想是因为吃过姚子望苦头的人不是她。

  这日,提早将公事忙完,姚子望约唐清舞出来晚餐,决定早早问个清楚,因为她个人对这件事情也感到相当的好奇,想知道这个小女生心底在想什么。

  “清舞,为什么突然决定放弃了?”不是看不出来这些年唐清舞的勉强,不过姚子望觉得在苦尽甘来的现在,才想要分手,是件很奇怪的事。

  “我也不想放弃……可是……姚姐,你说,现在‘远帆’是不是已经发展到超越程伯父在世时的规模了?”

  “是,而且以后还会更好。依我的判断,五年内‘远帆’便可以申请股票上市了。”对如此亮眼的成绩,姚子望个人非常满意。尤其去年起“远帆”另成立一间小公司叫“远见投资”,这是她的私人户头,许多她该得的获利都汇进这里,由着她私下操盘进出国际期货市场。这一两年来,因为国际物价波动起伏大,投资有方,让她赚了不少钱。当然,以后她还会赚到更多,因为程雪歌发誓总有一天会把她手上所有“远帆”的持股都买回去。

  那,可是得要花上好大一笔钱呢。

  唐清舞勉强一笑,轻轻地道:

  “我知道以后会更好,可是,现在这样还不够吗?公司欠银行的钱都还清了,也顺利的营运着,雪歌也训练了好几个专业经理人来帮他忙,不会再有人说‘远帆’会倒闭的话了。他不是帮程伯父出一口气了吗?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努力的工作?如果他不现在停下来,那么未来三十年,他也不可能停下来。我不喜欢他这样,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没有尽头的等。”

  姚子望一楞,没料到唐清舞的心结居然是这个。这,可比吃醋、误会等等的事情要棘手多了。

  “你还爱他对吧?清舞。”

  “我还爱……”可她最倾心的那个面貌已经不在了。

  “你不能连他现在的样子也爱进去吗?”

  “我以为自己可以,但我怕……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太寂寞而恨他。我真的很寂寞,我很努力的想学会商场上的事,但就是学不来。当我发现我无法为了他谈成一件生意而跟着高兴时,我就知道我撑不住了。我想要平凡的生活,我想要与他有更多私人的生活,我不要他当成功的商人,我不要他总是在工作。这种事并不是结婚、生小孩就可以解决的,只有一个人在撑的家庭怎么可能会幸福?如果你觉得我自私的话,那就自私吧,我没有办法了,我觉得够了。”唐清舞掩面低泣。

  自私?这世上谁不自私?姚子望没安慰过人,所以只能将面纸备好,放进唐清舞手中。

  “你可以与程雪歌讨论出两个人都能接受的方式,重新调整你们的生活。”她提出建言。

  “除非他离开商界。”

  “他怎么放得开‘远帆’?”真是孩子气的话。

  “姚姐,如果,如果我能说服雪歌放开‘远帆’,那你愿不愿意接手公司,让雪歌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突然,唐清舞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问着她。

  姚子望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姚姐?”唐清舞像溺水者紧抓着浮木般,追问着她的回答。

  “不要下这种赌注。”她轻声警告。

  然而唐清舞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姚姐,你愿意吗?”

  姚子望淡淡的笑了。“如果他放得了手,我会接得很高兴。”

  看着唐清舞眼中闪着希望,似乎认为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般,对她不断道谢,她没什么回应,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餐点。

  他放得了手吗?对现在的一切。

  此时的程雪歌正像个好不容易把玩具玩上手的小孩,正要大展身手,挑战自己,也挑战别人,如此方兴未艾的雄心,会为了爱情而将一切放弃吗?

  程雪歌不是没有努力要挽回这段感情的。

  他没有办法在事业与爱情之间选边站,但他可以暂时停下来,陪女友回美国散心,给彼此一个挽回的机会。就算台湾这边的事情千头万绪,每件事都十万火急的在等着他裁决,而他并不愿把这两年来好不容易才打起的属于自己的基础,平白移交给姚子望——谁知道当他回来时,“远帆”会不会全给她吞下肚去了?所以他宁愿两头烧,白天陪女友,晚上回到饭店后就与公司员工视讯开会,讨论进度。

  他请了三个月的假,希望可以挽回女友的心,而且把婚事办一办,让一切定案下来;承诺清舞以后不管再怎么忙,每年一定会陪她回美国度假一次,而且会尽量减少工作时间,不让自己工作过度……

  清舞是心软的,在亲友的劝慰、与程雪歌这些日子来无微不至的陪伴下,她的决心开始动摇,几乎就要答应他的求婚,愿意跟他回台湾……可是一件意外的发生让事情有了变化。

  她的父亲在学校发生意外,被一辆车子撞上,因是头部先着地,送医后一直昏迷不醒,极有可能从此成为植物人。

  母亲在她十岁时过世,父亲是她仅剩的至亲了,她要留下来照顾父亲,不肯听从程雪歌的话,将老人家送回台湾治疗;她认为美国的医疗水准才是父亲需要的,于是她将原先的选择题再度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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