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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母亲的踱步倏然顿止。

  “什么?什么叫牺牲?你们是天生一对呀!”

  “您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像天生一对的样子?结婚四年多,却是在两年前才上床,并且做了不到十次。结婚四年多,住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一个月。”反正是离婚了,我也不隐瞒了,免得长辈们老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下来的月老。

  “什——么?有这种事?”我母亲尖叫得连天花板上窝藏的灰尘也吓得跌了下来,可见她大惊小怪的功力又往上攀升。

  “菲凡,为什么是这样?我们四年半前灌醉你们后同房那一次,你们不是上床了?不然床上怎么会有血?”

  “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们在锁我们进去的前几个小时有人在里面翻滚过了。”天真!不省人事的两个人,哪来的力气上床?而且更别说清醒后了。朱棣亚一向拿我当妹妹看,谁见过哥哥会对妹妹产生性趣的?所以虽关了两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们!你们!气死我了!”

  “妈,生气是没用的。”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反正我与朱棣亚会离婚已成为定局;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皆无权置喙。

  这时门钤声扬起。咦?又有访客?这次不会是朱家的人吧?几时我的行踪变得如此好掌握?

  “谁呀?”我开了铜门,看到了铁门外的钟昂,以及闻到了饭菜香。

  “京——京兆尹?”我尖叫出来,赶忙打开门:“你特地去天母买回来的?有我爱吃的桂花凉糕、驴打滚、弯豆黄——哇!我爱死你了!”

  “你已吃午饭了?”他似乎闻到泡面味,所以这么问着。直到他看到我大口大口吞食着弯豆黄,才立即走向我:“别吃太快,这种糕点吃快了会噎着。我有买他们的酸梅汤,也很好喝,有没有杯子?”

  “有有有!我爱死他们的酸梅汤了!”我奔向厨房找纸杯去。

  “你是谁?”母亲的叫声扬起。

  我抽空探出头,回应道:“老妈,他叫钟昂;钟昂,她是我妈,你可以叫她杜夫人或伯母。”

  “伯母您好。”钟昂立即趋前招呼着。

  “好——呃——你是做什么的?刚出狱吗?还是逃家?”在我阿娘的印象中,会出入我住处的常只有这一类人。所以这种问法很失礼却不意外。

  也亏得钟昂好脾气。

  “我在花莲当兽医,不是菲凡救助的人。”

  “咦?怎么不当医生,却要当兽医?钱不好赚吧?”母亲上下看着一身下恤牛仔裤的钟昂。

  “妈,你管人家那么多,反正养得活自己就好了。”我找来三只杯子倒酸梅汤,眼下一瞄,总觉得阿娘在动什么歪脑筋。

  “那怎么行!如果以后他要娶你,至少要养得起你。钟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家菲凡有意思呀?”

  钟昂楞了楞,看向我阿娘又回眼瞄了我一下,才浮出他惯有的笑容。真见鬼了,他八成认为我与我妈性子十分相似,见她如见我。

  “伯母,我诚心希望可以成为菲凡丈夫人选之一。”

  “喂喂!——”我打岔。

  “很好,我们杜家的女儿果然是人人抢着要的。”阿娘飞快打断我的话。而且真的是用“打断”没有错,因为她用力拧了我大腿一下,痛得我跳起来,二话不说扑到钟昂那边坐着比较安全。

  “老妈——”

  “住嘴。钟先生,不瞒您说,我家菲凡已经离婚了,而她那个陈世美丈夫一定会挑最近的日子与另一个女人结婚。我苦命女儿就这样被抛弃了,这口气我们一定要讨回来。所以你快点追上我女儿,一定要比他们更早进礼堂,我找一下黄历——”

  “妈,您演大戏呀!别忘了朱家与我们世交,不是仇人。”我翻白眼。

  我阿娘回答得也绝:“交情是一回事,反正你们不可能复合了,面子上多少要拉回一点。”

  喝!由这种心态上看来,要说我家与朱家多么相亲相爱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妈,如果没事你就回台南吧。最近两家的交情有点尴尬,我想你还是别太常走动的好。”

  “也是。都是你这个死丫头,连个男人都绑不住,亏我把你生得花容月貌——”

  “噗!”我口中的酸梅汤当场喷出来!老天爷,阿娘说出口的鬼话莫非总是针对谋杀我而来?

  “菲凡,你还好吧!”钟昂连忙拍抚我的背,并且抓来一盒面纸让我拭脸。

  “菲凡,你要死了?喷了我一身,这是香奈儿的春装耶!十五万买的耶!”阿娘跳了起来,再度尖啸。

  反正也快夏天了,不是吗?换季吧。

  也好笑得很,千言万语送不走这尊老佛爷,却只消我口水狂喷,她立即换了衣服想到干洗店抢救那套十五万元的衣服。

  待我完全顺过气,也换好衣服出来,钟昂已清理好被我弄脏的地板。我道谢:“辛苦了,不好意思。”

  “离婚手续办妥了吗?”他深深望着我。

  我迟疑了半晌才道:“应该吧。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朱棣亚手中持有我寄去的协议书,那就代表他已着手在办理。”

  “那,你算是自由身了。可以考虑我吗?”他直接的问着,没给我打哈哈混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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