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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别交给下人,等会我会自己捧回房中安置,这是又寒买来送我的。”她交代完就看到一双活像抽筋的眼,睁得比牛眼更巨大地在看她。

  是一个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不错,但是有点怪怪的,看来不怎么诚恳;最讨厌的是那一双猪眼正死盯着她看,要不是他嘴巴还知道要闭着,恐怕这会儿他阁下的口水可以流成一条小溪了。

  韩震须笑道:“很美吧!贲兄?一个月前我初看到我这小堂妹时,也与你一般,连呼吸都快忘了。她可是江湖上仅见的大美人哦。”他转向弄潮:“弄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贲重诚公子,童笑生老前辈的徒儿。”

  “哦--------”弄潮眼睛倏地亮了量,尾音拖得长长的,这人就是胆敢冒名顶替他老公的浑蛋呢!“真是久仰了!贲公子,我迫不及待要与你请教童老前辈的卓绝医术了!还盼公子不吝赐教。”

  那位贲重诚公子连忙收摄心神,换上一副翩翩公子状,“啪”地一声打开他的白扇子,微笑道:“承蒙韩姑娘抬爱,在下知无不言,鞠躬尽瘁,绝无二话。”

  最后来个“死而后已”更好。她在肚子内偷偷加上这一句。

  “咱们先用膳吧!边吃边聊,我派人去请管公子一同来讨论这件事,他也是位大夫,你们可以切磋一下。”韩震须负责招呼贲重诚落坐后,便要转身交代总管,不过,管又寒已踏进了门槛,他连忙又是一番热络的介绍。

  两名初识的男子之间立即闪着火花,充满了暗中对峙的意味,韩震须不免产生“红颜祸水”的感叹,这小弄潮儿时在需要被娶放在深闺,别见生人才是!男人一见到她,想不动心太难了。

  情况有些诡异了,那个小祸水还在开开心心地火上加油:“又寒哥哥,这位贲公子看来医术高明得很,我等不及要看你们互相切磋了呢!贲说他会知无不言呢!”说完,拉着管又寒坐在她身边的位置,还刻意将椅子挪靠在他身边,其中亲密意味不必多言。

  管又寒有意阻挡贲重诚去看弄潮,拱手道:“贲公子,久仰。”这动作成功地让弄潮躲在他宽背之中。

  “好说。”贲重诚也拱手,有些挑衅道:“听说管公子也是一名卓绝的医者,不知对韩姑娘母亲的眼疾,有何高见?”

  “尚在研究中。贲公子乃童笑生之传人,理当更加技高一筹才是。”其实弄潮根本还没有对他提起她母亲失明的原因,管又寒只淡淡地虚应。

  韩震须连忙打圆场:“哎,哎,咱们先用膳吧!在一边吃时,我会详细告知我伯母的病情的。”

  有外人的场合中,女子向来不能发言的,能够同桌吃饭已算开明作风,所以即使弄潮是最明白母亲失明始末的人,也容不得她多舌。刚才她的搅局已使她那堂哥频频对她露出“关爱”的眼神了;给他一点面子吧!

  弄潮乖乖地依着心上人的背,慢条斯理地剥着蟹黄吃,也体贴地替她老公剥了好下酒吃。

  韩震须在接收到小堂妹许可的暗示后才道:“我表姑是在出生满月时,被我太姥姥以自身的血,和着一种叫‘九狐断仙草’的草药涂抹在她眼中,据说这是一种西域传来的咒术,称为血咒。我奶奶再收养表姑十年内,不断地找来名医与法师,就是解不开这道血咒,因为它不是完整的血咒,法师无法解;却也不是医术上所能化解的,因为天下名草无奇不有,但居然没有一个大夫听过‘九狐断仙草’这名字,更遑论知道化解它的药物了。每一位诊过我表姑的大夫都断定她的眼睛完好如正常人,没有受过伤害,无从医起。”

  “你们听过这一味药草吗?”弄潮不抱希望地问着。

  贲重诚是一脸的面有菜色;而管又寒一迳是深沉的脸色。不过,就是有一种人死要面子,硬是开口:“哦,‘九狐断仙草’,这味药,我似乎在家师口中听过,但,他老人家已仙逝,我得回头找一找,你们知道,他把所有遗物全藏在那三道指令中了!目前有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在替我寻找,相信不久便会找到的,到时要医治韩姑娘的母亲就不再有问题了。”

  弄潮低语:“那是表示,我们还有得等了?即使等到也不见得能医?”既然那些宝藏根本是假的,那能还有什么指望?这姓贲的家伙真是让人越看越火大。

  “弄潮姑娘,在下一定会尽全力医治令堂的。”贲重诚再三保证,并且不忘讥笑管又寒:“不知管兄有何高见?”

  管又寒没看他,只看着韩震须:“震须,我记得你提过令尊在去年购进了一批珍贵药材,其中包含一味‘千年寒苓参’是不是?”

  “是的,那种寒苓参产自北方的‘野人女真’国终年积雪的雪洞中才孕育得出的果实。我爹只得三颗,除了一颗已上贡至朝廷外,尚余两颗。留下来是想在他日有幸遇到伯父时,给他老人家用来替表姑补身子,上回弄潮的兄长已告知山上的地址,我爹可能已回京师告知奶奶一同上山去了。”

  “很好,你立即派人传书到山上,吩咐令尊先搁着,将来有用。”

  贲重诚轻视地笑道:“管公子恐怕有所不知,‘千年寒苓参’也许是武功圣品,也是医治绝症的上好药材,用以起死回生、驻颜回春都可以,可就没见过会有人没一点药理常识,把它当成医治眼疾的妙药。”他心目中根本当管又寒是一名庸医。

  管又寒依照惯例,绝不理会无聊人种,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笔帐好算。

  幸好有韩震须来缓和场面,否则这顿饭可难吃了。不过“千年寒苓参”是否有用,他仍会飞鸽传书告知父亲,毕竟有了希望就不能放弃。

  至于那位童笑生的“传人”,他想,暂时不必太热络了,连个建设性的提议也没有,反而给人虚有其表的感觉,相形之下,深藏不露的管又寒更令人期待了。

  “哇!那票‘绝情门’的女人也来了,好多熟面孔哦,咦?慕容三兄妹也来了?可见童老头生前的威望不错!这么多人来朝拜。”

  在贲重诚住的“沁华园”最高的屋顶上,趴着两条人影,一高一矮、一壮硕一纤细潜伏在屋脊相接连的暗处,正巧面对着贺客如潮的正厅大门,可将里面的人头数个清清楚楚。

  “不是老家伙的威望,他退出二十年了,中生代、新生代的江湖人全不认识他。”管又寒的嘴唇贴在她小巧的耳边低语,他的一条铁臂轻轻环住她纤腰,以防她不小心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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