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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叹了口气,她提着食篮缓缓走向他办公的那幢大楼,进入电梯,按了他公司所在的楼键,又来一声叹,杨敦日像是知道她的顾忌——唉,那是当然的吧,他向来是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生性体贴的人通常会具备这种特质的。当初她先是被他的男色迷得晕头转向,终於确定自己非常欣赏他这种身高一七八、体重八十多公斤,有点肉感的男人,而且最好名字叫做杨敦日,更是十全十美;然後再是他的温柔敦厚,以及偶尔的心机深沉与小奸诈。

  他是一个成分复杂的男人,不似她,永远的非黑即白。她对男人向来没探究的兴趣,这辈子真正了解过的男人只有常义风与杨敦日。而常义风是个没什么好大书特书的男人,他是好人,温吞胆小,缩在书册的世界里逃避现实的一切;他很容易屈服,谁对他凶都能得到想要的,这也是她最受不了的一点,但很可笑的是她的凶也同样得到他的唯唯诺诺-

  叮!电梯门滑开。门外的杨敦日正对她展现馋兮兮的笑,像是可一口吞下她手上的食物……以及她。

  两人之间是怎么来往起来的呢?她努力想著。

  “好饿!今天中午吃什么?”他伸手接过那沉重的食篮,并牵她往他公司的大门走去。

  “红鲟油饭、炒三鲜、烫青菜、哈蜜瓜汁。”她喃喃念着菜单。低头看被握住的手。

  啊,是了。总是有女人想利用他,看他好好先生的模样,就想占便宜;那时她好生气,一方面是正义感使然,一方面恐怕是不想再看到像常义风那样温吞软弱的人被别人欺压去,才会多事上前干涉了点。

  幸好,他毕竟不是常义风,不是那个老是教她气闷的软弱男人——杨敦日只是看起来温吞可欺,但骨子里可精明了。也许就是这样,才教她一颗心逐渐沦陷,再也约束不住。

  会不会她其实就是想要这样的男人呢?而她曾经以为常义风会是,所以下嫁,也得到失望的结果。

  “嗨,发什么呆?今天穿得太帅了吗?教你看到流口水?”他开口取笑,表情坏坏地。

  而她的心,怦怦乱跳。很想很想把这个笑容吻住,永远地占为已有,再也下让第二个女人偷瞧……

  占有欲呀!多奇妙的东西。

  以前反对丈夫纳妾,不为嫉妒,只因公平;而现在,她不想让他看到别的女人,不为公平,只是一种私心的独占欲。

  她嫁过人,却是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渴切地想得到一个男人——这个叫杨敦日的男人。

  想得心都揪了。啊!怎么办?她想侵犯他……一旦自己的道德防线终於溃决後,她一定会的。

  “范小姐、范氏、好朋友喜言小姐,你不会是睡着了吧;:”杨敦日暗吸口气,忍住想趁机偷香吻的欲望。如果可以,他会的,不顾一切狂吮住她红嫩的小嘴,倾泄他满腔的激狂。但不行。他不愿她为难,不愿她背着出轨的枷锁一辈子自苦;他必须等到她自己想开,纵使得等上好长一段时日。现下,只能偷亲她面颊、牵牵她的小手,并不时地逗逗她,像吃桑叶的蚕,悄然无声地食掉她的防卫、攻占她心中的城池。

  “啊?呀!怎么了?”她终於回神,见自己已坐在他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原来自己竟一路发呆进来,好糗。最近好像都这样,面对他时不是发呆,就是发窘。

  “没怎么了,吃饭了。”他已把食物摆好,依照惯例分成两份。

  她享受他无微不至的服务,同时冒出酸酸的话:

  “你好像很习惯服务别人喔。”那个常奇伟平白享受了十几年吧?

  杨敦日老实说道:

  “并不。没亲没戚的,我哪来机会去习惯?”

  “可你就是一副很顺手的样子。八成是被常奇伟支使惯了吧?他真过分!”讨厌的大少爷,跟她的夫君一般不中用。啧!真巧,还都姓常。

  杨敦日抿唇笑,由着她发泄完偏见才道:

  “我喜欢替生命中重要的人服务。那是一种幸福,你该懂的。”

  “懂什么?”她傻傻地问,再度溺晕在他的笑容中。

  “有人可以关心、可以爱,是件多么珍贵的事。我们相同孑然,感受特别深刻不是?孤单是可怕的贫脊,连个能付出的人都没有,叫可怜。我庆幸能有。”他描绘她柳叶般的秀眉。“能够遇见你,真好。”

  “我……我也是的。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不管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遇见了你,一切就值得了。如果……如果我能自由……你知道的……我无法……”她结结巴巴不成句。痛恨自己是已婚的身分!“老天待我不公平!如果你才是我的缘分,为何要让你来得这般迟?我不明白!”

  他摇头,安抚她日益高升的焦躁下安。

  “不,别这么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老天让你来,也许就是要建立我的自信吧!瞧,它多善待我,要不,我恐怕要顶着胖子的自卑感过一生了。”

  她瞪他:

  “我不喜欢你这样!总是以嘲笑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别人,你别再这样了!”

  “错了,我不是嘲笑自己。以前或许有一点,但现在心情已经下同。就像那些电视上的美女都自称平凡一样,讲的是气死人的反话。这几个月来已经没人叫我胖子了,反倒追着我问衣服去哪里买、怎么搭配,我哪还会觉得自己胖呢?现在会这么说,也是安慰那些比我更胖的人罢了,你别介意。”

  他脸上果真是自得的神色,而不是以前那种认命面孔了。她还记得他以前那种脸部表情根本就是写着“我就是胖,爱怎么讽刺随便你”的认命与自嘲,曾几何时,那种表情已经消失了,换上了自信雍容,整个人看起来更帅更稳重了。

  报纸上说“自信是男人最重要的化粧品”,果然没错。再丑的男人也会因为自信而魅力无限。

  他,逐渐地脱胎换骨,她又怎能不一日日沦陷?

  心已经失守,只剩一张嘴仍不敢松。

  怎么办才好?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快吃吧,别瞪我了。要是等会奇伟回来遇上了,包准又要找你斗嘴了。你不想这样的吧?”他开始大口吃着午餐,也催促她。

  她眉一皱,抱怨道:

  “他很惹人厌,老爱抢你的菜吃——啊!”

  “怎么?”被她的低叫声吓了跳,停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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