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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今日他会来,是预料到明日必然会在打斗中受伤,她的泪水会令他皱眉心疼,而她泪水的开关,正好是由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所决定。当然他可以一别数个月,让她眼不见为净,置她的泪水于不顾,但他折服不了的是自己想见她的思念;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致命弱点,怕是永生永世不能克服掉的了。下次再来看她,必定是得好一阵时日之后,所以今夜他一定得来,好好看她,镌刻着她的形貌烙上心头,才抵得了日复一日的思念之情。

  他是个拙于表达情感的人,用讥诮来面对世界才是他拿手的,但温柔……则是完全的陌生与笨拙。也幸好蔚湘是个安静的女子,她令人心怜地容易满足,他甚至不曾付出什么,时间、金钱、甜言蜜语……他都没有。

  强自宣告她为他所有之后,他只会带给她泪水。

  爱上他,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苦难?

  对他而言,却是黑暗生命中的曙光。他自私得不愿放开。

  她在他怀中动了下,望见桌上完好的食物,低问:

  “你饿吗?”见到他来,她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他听到她肚子传来的声响,也看到她羞红的脸蛋,笑了出来:

  “晚上没吃?嗯?”

  “我们一起吃。”

  她挽着他的手坐到桌边,桌上除了一碗已糊掉的海鲜面之外,还有蜂蜜蛋糕、饼干,与一瓶牛乳。

  “都冷了,不介意吧?”

  “不。”他轻轻地回答,看着她像个忙碌的小妻子一般为他张罗吃食,久违的温馨渗入他向来冰寒的心口;他以为那些情感已终生远离他了。

  “吃一口,好吗?”她端着大碗,夹了一口面到他唇边,怯生生地怕得到他的拒绝。

  他双手伸起,圈住她腰身,让她坐在他膝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碗面。他张口吞下了面条,灼人的眼眸始终不瞬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即使只点了一盏昏黄小灯,她的羞怯仍一览无遗。

  想躲开他吞噬人一般的黑眸,但身子却由不得大脑下指令,只能任他吸引,牢牢让她神魂俱失,连躲开也做不到,直至红晕已泛滥到颈子上了。

  他接过筷子,也捞了口面喂她。粗枝大叶的下场自是留有一长串垂在她唇边,没法子让她一口吃下,他低下头,吸住面条的下端,接收剩余的面,无可避免地唇舌交缠,灼热燃烧不已,辐射到四技百骸,激越震荡的感受令他们同时战栗颤抖不已。

  她感觉到他身体突升的热度,与倏然的紧绷,女子天生的直觉令她动也不敢动,面孔红到可以挤出血也似的。

  但也只有这样而已了。他深吐了好几口气,平缓气息:

  “我不会对你乱来,你还太小,而且名分未定。”

  她吐不出言语,轻喘间有着如释重负。她早已明白他狂烈的心性之外,还额外有着体贴,尽他能做到地去体贴她。他有优良的自制力,致使他逞凶好斗,却绝不可能沦为无恶不作的坏人,因为他能自制,也有足够的冷静,决定了那样的未来生涯并不代表非要为害他人不可。

  这个认知令她安心,虽然他永远脱离不了血腥。

  她看到他眼中有关心,笑了出来:

  “我没有吓坏,也不是怕……把身子给你,我只是怕不曾经历过的事,书上说……说会痛……”声音转为蚊吟也似,愈来愈难以听分明——老天,她在说些什么大胆话呀?

  他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别扭,不发一言。

  她发现了,问:

  “怎么了吗?”

  “我看过女人的身体,也摸过。”他沉声说着:“我母亲住院时我帮她清洗过身体,后来也有一些女人来委身,但我不曾做过那种事,不是没有过冲动,我一直以为不该在一无所有时对这种事太过投注。”

  所以,他们相同的青涩。

  她盈盈大眼看着他,语中夹着乞求,但又不确定。

  “你……会想要其它的女人吗?”

  “我只要你。”他的陈述便是允诺。

  “会很久很久吗?”她问得好傻气。

  他搂紧她,吻住她唇之前,回道:

  “一辈子。”

  她笑了,但眼泪也同时垂了下来,怕惹他不高兴想要拭去,他已伸手轻抹了去:

  “小心,还捧着面?”

  她这爱哭的毛病只怕一辈子也治不好了,但也发现自已渐渐不在意了;只要是喜极而泣,他就不介意。

  叶蔚湘将碗放回桌子上,搂住他腰,面孔埋在他颈子中,柔声道:

  “我爱你。”

  他为之震动,将她搂得几乎不能喘气,鼻息吐纳在她头顶,久久才低哑地响应了她: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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