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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也许是跟小恶魔厮混久了,不仅胆子大,心思也微微地邪恶起来,她当然挟着企画案直接去找那名凯子了。嘿嘿!原来生意要这样做才会成功,学校居然没有教,真不知是落伍还是预留一手。当然,生意是谈成了。

  至少,短期之内,封琉的公司不会倒。

  比较意外的事件是,那名富家公子居然对她抛媚眼,依稀彷佛起了追求之心。害得她全身鸡皮疙瘩边走边掉;不过,也正因为有人追了,她才发现到自己身材上的转变。

  她──瘦了,虽然构不上标准身材,但她已由“痴肥”转为“丰腴”,腰身细了一

  ,上下围缩了二、三

  左右,整体看来均匀许多,上街买衣服已不须买加大尺码了。这成果应该算是那三名异类唯一带给她的贡献吧!

  为了这得来不易的身段,她再也不敢暴饮暴食了。虽然没有第二条盲肠可以割,但连续饿了三、四天够她怕了。

  有了那三小鬼搅和,她才开始体认起平凡乏味生活的可贵,再也不敢乱抱怨、乱怨天尤人,只求他们别再来整她就谢天谢地喽!

  由於封琉的亲人都不住在北部,所以照顾他的责任便落在她头上。想到三名东西带给她的不幸,唉,谁忍心抱怨这种不支薪的工作?何况他一直很让她倾心,不过,征服他的心愿已不敢再有。看不上就看不上,强求也枉然,尤其那名富家公子开始送花时,她才认命地看清事实:强加在他人身上的爱慕只会是那人的负担。何况封琉目前的情况,的确是适合娶有钱小姐。她又不是。

  拿备用钥匙打开他公寓的门,开口叫着:

  “封琉,我给你送肉骨粥来了。”

  “我在书房。”声音由一扇木门後传来。

  近些日子,因为同是天涯受害人的关系,他们的友情发展得特别稳固;不过,她尚没有胆子向他招供,曾经有三名异类害他落到今天这种境地。说了,只怕她也会恨惨。怪可怕的,她没有什麽冒险精神。

  将肉骨粥端到书房,见封琉正在电脑前研究她昨日接下的那笔生意,一边以传真机调度联络。接到生意的好消息足以令他兴奋得废寝忘食。

  “你饿了就吃,我回去了。”

  “嗯。”他头也不拾。

  颜茴伸伸懒腰,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在心中决定不必告知他小恶魔他们的事,反正他们不会出现了嘛。既是一场恶梦,何必重提呢?对不?

  等等,天花板上怎麽会有声音?

  是老鼠吧?她快步地走出书房,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无聊,在害得他们双双上手术抬挨刀之後,那三名小鬼哪来的脸再出现?除非他们的脸皮比鳄鱼皮更厚,不会的,不会的┅┅

  “哈罗。”

  颜茴低头疾走,喃喃念着:

  “不会的,我没看到一名类似天使的东西在对我打招呼。”是幻觉,是幻觉┅┅

  “喂!奶瞎啦!”这回换女童音挡在她面前。

  颜茴再度若无其事地闪过,坚持目标是大门。

  “我没有看到任何拿红线,自称仙女的东西。”声音已有微微地绝望。天呀┅┅地呀┅┅天地诸神诸鬼呀,她上辈子到底做过什麽天地不容的事,要这辈子过得这麽惨,让三名异类来阴魂不散地害她?

  在她要伸手握门把之前,总算有一点点放心,一点点肯定那果然是幻觉,因为她的契约人并没有按着出现┅┅

  然而,这种自欺的庆幸只维持了一秒,当大门打开之後──

  自称有史以来最俊美无匹、任劳任怨、为工作鞠躬尽瘁的那名恶魔先生,正摆了个很“酷”的pose迎接她崇拜的眼光到来;并且他很满意地看到颜茴嘴巴张得很大,大到可以容纳一颗足球来射门。

  “亲爱的小茴茴,想我吗?念我吗?我回来了,快快感谢撒旦王的厚爱。我们地狱公民向来不是背信忘义之徒,如果奶这二十四天来因见不到我而悲伤,请相信我绝不是有心的,实乃人在“江湖”──玉山,身不由己呀!”荼靡做了三分钟即席演讲,无非是要让颜茴明白,地狱来的恶魔绝不会做那种有头无尾,让人类大失所望的事。

  颜茴伸手捏了把荼靡的脸颊,再捏了自己大腿一下,终於肯定地明白,在这时刻,她必须用哀号来应景──

  “天哪┅┅让我死了吧!”

  “你要上天堂吗?”红心快乐地飞过来。

  “喏,红线借奶,上吊完了记得还我。”月芽递给她一条强韧耐用的红线,非常地大方。

  “没事不要乱叫“天”!奶应该呼唤“地狱”才是,别忘了奶已与我签约了,如果不小心把天堂的人引下来接引奶怎麽办?”荼靡不开心地代她修正。

  红心当然有话说了:

  “喂,她要上天堂就让她去呀,你不可以强迫人类的自由意志。”攸关天堂的利益,他没有不争取的道理。

  “你欠扁呀!当心我把你最後一只金箭弄来当柴火烧。”荼靡很痞子的威胁他。

  害得红心急急忙忙双手背在身後护住仅剩的金箭,屁也不敢放一个。退一步想,反正收亡魂也不关他的事,他就别鸡婆了。呵呵傻笑地退到墙角去站着。

  荼靡很

  地挟胜利之姿接近颜茴:

  “记得哦,死了一定要下地狱。喏,红线在这里。”他很体贴地接过红线,并且替她在吊灯上套了个结,让她方便上吊。身为人家的雇主,就是要服务客户的各种需求,而他一向是不遗馀力。

  颜茴死命甩着荼靡伸过来“好心”要扶她去上吊的手,叫道:“我又没说要死!”

  月芽不满了:

  “奶不想死干嘛叫那麽大声,耍我们呀?”她想到了多年以前听到黑白无常吐苦水,说人间有一个男人天天叫不要活了,要自杀,害他们信以为真,天天守在门口等着收魂,结果那人叫了二千二百多次才被阴判官不耐地让他一命归阴。这些人类真爱骗人。既然不想死,做什麽成天死呀死呀的直叫?这样会带给人家困扰的。

  “这只是代表一种痛苦的形容词呀!”

  颜茴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地离那条等她上吊的红线最远。结果整个人跌进书房。

  坐在轮椅上的封琉诧异道:

  “咦!奶不是回去了?”莫非是因为他太英俊而不愿走了?唉┅┅英俊真是一种罪过呀!

  “封┅┅封琉,我想,我必须老实地告诉你了。”她一时起不了身,连滚带爬到他那边。

  “我明白,我明白┅┅”难道要向他求爱吗?怎麽办才好,他又得伤一个女人的心了。

  “不,你不明白!”颜茴抓住他的手,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琉伸出他未被握住的左手,优雅地摆在下巴,很有形象地回应她,以很感性的声调:

  “不,我真的明白,但,我要奶明白,即使我拒绝了奶,也是不好受的,我的心在淌血,为不能回报奶而流泪,在春风中的点点朝露,都是我曾落下的泪迹;在秋雨中的孤灯,是我黯然的心境写照;皑皑的冬雪,覆盖了大地,也盈满了我冰封的心,哦!奶必须谅解我,天空的──”他的声音蓦然中止,犹如唱片跳了针,只能从喉口扬出“咯咯”的声音,而他的眼睛惊恐地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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