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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看到他的表情,幻儿玩兴更高。她走到圆桌前,指着桌上十来卷卷轴道:

  “今天呢,陈媒婆送来了十五幅各大家闺秀的画像,要给你相亲用的。我这个嫂嫂一直太忽略你们的终身大事了,现在才想到要给你娶媳妇,你可别怨我的粗心哪!来,看看你喜欢哪一个千金,赶明儿咱们就上门提亲吧。”

  这哪是关心?他那大嫂的表情几乎是充满恶作剧的,石无介一步步的被逼退到门边;如果可以,他真想一逃了之!可是,如果他敢逃,往后就别想过太平日了。天哪!谁来救救他?为什么他这个嫂子会这么闲呢?专管别人闲事,而乐此不疲。

  显然老天也可怜他初恋这么晚才开始,不忍在重重波折上,再加上苏幻儿这一号人物;所以,石无忌出现了。

  “幻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已找遍八院,就是不见妻子踪影;而她这么晚了还在浩然楼,就有些诡异,想必又在进行什么计画了!石无忌对妻子近日来的行为虽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策,却仍是密切注意当中。尤其她的花样实在太多了,让石无忌一直不大放心。

  而且,以另一方面来说:成天忙着当月老、充红娘的苏大姑娘,在忙着这些游戏的同时,也冷落了她那心爱的老公了!因此令石无忌心中大大不是滋味,以往天天藉机黏着他的妻子,如今却老是不见踪影,要找她还得四处打听,有哪一对夫妻是这么离谱的?

  即使石无忌现在公事到然很忙,但仍不免感到失落,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魅力了?现在天天三更半夜回房,幻儿也不像以往会在花厅等门,并且丢过来无比埋怨的眼光。她会不管他有多累多疲倦,总要赖在他怀中说些体己话,要博他的怜爱。

  现在可不同了!她大多时候比他还早睡,因为白天的游戏够她累的了。有时她醒着,却是神神的躲在书房中写一些计画,见他回房了才想到要休息了,二话不说就搂着他入眠,并且没两三下就会周公去了。

  石无忌真的觉得自己被冷落太多了;苏幻儿这个石大夫人最近非常的“不务正业”!

  苏幻儿本来还想多刁难石无介一会儿,让他与秦秋雨心头难受一下,才能代表真爱得来不易;可是,见自己丈夫一副来势汹汹的怨男状,他只好放过他了。

  “有事吗?无忌。你不是正在正气楼忙计算年底伙计们的红利?”她走到石无忌身边。

  石无介飞快的退了下去;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反正如果大哥今晚无事,那么可以肯定大嫂也不会有空闲出来刁难别人了。

  感谢大哥!感谢老天!善哉。

  幻儿一把搂住石无忌的腰,从他肩膀看过去,正好看到奔向马厩的石无介消失在转角处。

  “终于想到我了吗?当你的妻子同时也要具有隐人的本领。今天你会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呢!”她半嘲弄的说着,小脸更深埋入他的怀中。

  石无忌抱起她坐到椅子上,半埋怨地说道:“当你的丈夫又何尝容易?有哪一个丈夫像我这样,老是找不到老婆的?”

  “你是在埋怨我没有善尽人妻的责任吗?没有吗?真的没有吗?”幻儿问一句,吻他一下,沿着他的嘴唇往下移,停在他颈项上,接着轻轻的一咬。她感觉他悸动了一下,并且更加用力搂紧她。

  她笑了,挑逗地说道:“咱们回房吧!在这里不方便,有许多事都无法恣意去做。”

  “算算你冷落了我多久?得如何补偿,你自己先斟酌好。”他抱她步出浩然楼,急切的往兰院走去。

  太想念她的软玉温香了!想念她的伶牙俐齿;想念她的黏腻撒娇……想念她的一切一切——今夜,她只能想他,只能属于他,任何人都别想来打扰他们。

  这时候,石无忌开始在想,也许再生一个孩子是个不错的想法——

  月已上柳梢.并且正缓缓的移动着,不久后会向西移吧?但,人何在?

  秦秋雨半倚窗口,失神的看着小圆桌上的几碟小菜与一壶酒。

  他并没有说今晚会来,也没有说何时会来,事实上,这五日来,他总是不曾预先说出要再来的话,却每日都会在晚膳初过的时刻翩然来到。

  今晚他会来吗?若会来,也早已过了那时刻;一桌的小菜、烧酒已冷——他会来吗?他会来吗?

  这般的殷盼,早已明白表示出她的心失落了许多。她的眼泪不禁潸然而下;她早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爱上任何人的!像她这种身分的人,若是付出真心,只会让自己受伤更深而已。但她为何仍是这般执着?扑火的飞蛾应是与她有着相同的痴念吧,否则怎会伊心以自身去祭火?

  愁肠千转;苦涩像一张绵密不透气的网,紧紧将她缠绕住,也注定了她今生的苦痛。

  一杯冷酒入喉:他会来吗?

  二杯冷酒下腹:他会来吗?

  面对铜镜,顾影自怜;呵!她是注定得薄命的红颜,是堤岸旁可以任人采摘的春花;不是在风中飘零,就是任来来往往的行人攀折,而终至残败——

  他,不会来了吧?

  随着她十八岁生日脚步的接近,她的身价也愈抬愈高;朱大娘说,当前争她争得最凶的,有南方太守朱炳金,与煤矿大王马喱鑫,还有一个是在江湖上出手十分阔绰的柯建雄;而他也是最不择手段的人。日前因为有一个富公子与他争着她,却被柯建雄一掌就打飞了出去。朱大娘见他身手这等俐落,倒也不好得罪,只好让他见她了。

  他三十开外的年纪,目光闪烁,长着一张还算端正的脸,整个人熊腰虎背的。

  与她在一起时,虽然没有逾矩的动作,一双眼却充份表现了他的思想:他用他的眼睛在剥她的衣服……

  秦秋雨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深的屈辱过,那人令她打了个寒颤;那人,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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