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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会在南非待多久?”她问。

  “不会太久。”他看著她,目光始终专注的只看她。

  他的表情让她心口一沉,小声地猜:“很快就要走了?”

  “今晚十点的飞机。”本来今天下午就该马上飞回美国,但他让助理去改机票,当时助理的表情简直惊骇到差点怀疑他被外星人附身。

  马上……就要走了……这消息让她声音一哽,讲不出话来,只能看著他。

  莫靖远低头亲吻她的发梢,叮嘱她道:

  “把电脑带著。平常拿来当作你的随身笔记,记录一些你觉得有趣、想跟我分享的事。里面有一个信箱,你可以用来发E-mail给我,以后网路科技会愈来愈发达,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地方,随时找到网路线上网应该不是问题。”

  她点头,还是无法说话,眼睛著慌的四处找时钟,想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相聚。但视线太朦胧,什麽也看不到。

  “别哭,蓝,不要哭。”他将她搂进怀里,以西装将她所有的泪水吸纳。

  乐队里的钢琴手将一曲MOON RIVER重复又重复的弹奏,旋律将他们包围,像是永不会停止。

  可是,时间一直在走,走到夜的深处……

  然后,因为夜深,所以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次,离开的人是他。

  第八章

  复合,为了等待最终的分手。

  离开,为了把爱情慢慢消耗。

  他们朝这个目标努力,

  在每一次相逢里验收。

  不爱了吗?

  已经不爱了吗?

  他们嘴在吻、心在问。

  他留给她的电脑,她已经用得很上手了。

  有时打开它,记录心情,偶尔也写信,不过大多时候,打开电脑只是为了呆呆的想念他……唉,爱情让她从一个小女孩往小女人的路途上走去。这很逊,她知道,但怎麽办呢?只能“唉”一声后,接著还是想他。

  这是他的电脑,交给她时,里头还放著一点东西。要不是离开得太匆促,想必他会一一删除掉后,再让她使用。幸好他来不及删,不然她还能凭籍什麽去想念他?当她不想写信给他、不想打电话给他,却又很想他时,就只能看著这些了。

  电脑里放的东西其实不多,除了一些他用来写论文的零星资料外,还有一些草稿、计画大纲、统计表格等,都是她看不懂的商业用语。

  其中比较让她常打开来看的,是他写的一份个人资料。资料并没有填完,想来这是一份准备作废的表格,三分之二以上都是空白,内容非常的乏善可陈;之所以会让她勤於打开看,只有一个原因——这里有他的照片。

  虽然只是一张随便拍来扫进电脑的大头照,把他拍得好糊好丑,一点也不玉树临风,失真到一种难以想像的境界,但至少认得出来是他,就很够了。这张照片每次都会让她有无限的想像与猜测,想著他一定很讨厌拍照吧?他太过注重隐私,又长得太体面,就算他一心想低调,台湾的八卦媒体也不会放过他。应该是为了预防后患,所以他把自己的照片都弄成这样,不求写实,反而愈丑化愈好。

  他很忙,虽然希望她常常写信给他,但他并没空做回信这样的事。他当然还是会回信,只是信件的内容言简意赅到像是上司对下属下指令。

  这男人第一次回给她的信,已成了他接下来每一封回应的模式,让她信愈写愈无力,觉得他回一封信跟回一百封信都一样,不可能会出现令人惊喜的内容,所以信也愈写愈懒了,最后写成流水帐,也实在不能怪她。

  她是不知道别的情侣通信时是怎样你侬我侬的啦,但像他这样的回法肯定很有问题。

  记得她写给他的第一封信是这样的——

  靖远:

  今夜有点失眠,为了入睡,决定读点诗。

  这本诗集跟爱情无关,但我还是想到你。失眠的灾情更加严重,我猜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得请医生开个助眠的药给我了。

  所以决定起来写信给你,虽然你现在可能还在飞机上,而我这麽快就写信给你,显得毫无矜持,我应该让你等更久,让你更思念,然后姗姗来迟的信件才送进你等待已久的信箱里,我甚至不该是先写信的那一个,听说。

  好啦,我想睡了,晚安。

  对了,顺便问一下,你这台电脑里有一些档案,我该寄去给你吗?

  蓝

  他的回信很快,在两天之后。

  蓝:

  一、出门在外,不要随便请医生开药,若你需要安眠药,我寄给你。

  二、不要道听途说。

  三、结果你还是睡了,所以你不需要安眠药。晚安。

  四、不必寄,不是重要文件,你可以删掉。

  靖远

  嗯……她可以理解,在他精英教育中,定是没有“抒情文”这方面的训练。可是一个看起来这麽聪明机敏的男人,写起信来怎麽拙成这样?要不是对他有一点起码的信心与基本的了解,这种冷冰冰硬梆梆的回信内容,还真难让人相信他是在写给情人,而非下属。

  渐渐地不大乐意写信,那就偶尔打个电话吧,她后来想。

  可是她忘了他很忙。给了她六组电话号码,除了他家里的,还有公司里他的私人专线,反正是他会亲手接的私人电话就是了。但号码虽多,却无一可用,因为不管打哪一支,通常都是在没人接的状态下。曾经有两次她很幸运的打过去时,他正好在。可是打通过后反而成了她从此不爱再打电话给他的原因。这方面的第一次,她也记得很清楚。那时,终於打通时,她非常开心——

  “靖远,我是罗蓝!”她欢喜的叫。

  “嗨,蓝。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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