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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走到着餐垫的地方,往下可看到台北夜景。因光害太严重,天空的星星像是暗淡的点缀。但整体来说,景色还是不错的。

  她难得把长发放下来,被风轻轻撩动,吹散成凌乱;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的又替她拨拢了发。

  平息了刚才在车内的慌现,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是身体并不排斥这种亲昵。

  她轻轻问出突然涌上的好奇:“你……爱她吗?”

  “什么?”

  “你很爱你的妻子——速水咏子吧?”她故作轻松。

  “今天的问题决定这样浪费了?”

  “这无关紧要吗?”她冷下声音,不喜欢他以轻率的态度面对她十足认真的问题。

  “没有其它更想知道的吗?”他替儿子剥了一只柚子,才看向她。

  裴红叶有丝动气。

  “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什么才是我该问、才是你认为的重点。”

  卫极的眼神与阒夜融成难以解读的深沉,口气仍是不疾不徐的漫应:“我爱我的妻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我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娶她,冒着失去她的危险、冒着自己随时会心碎的危险。所以,现在的我简直可以说是活该。”

  他——在生气吗?

  他脸上有笑,眼色又复和煦,但柔和音色组织成的字句却像一束束星火向她焚烧而来。而她竟觉得理屈而低下头。多么荒谬!他的妻子过世又不是她的错。

  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人,不是吗?他居然毫不迟疑的承认他深爱速水咏子,一副伤心大情圣的样子,那他昨天吻她又算什么?还有刚才的毛手毛脚!

  “我不会安慰你的。”为了怕吓到朗儿,她声音与他相同的轻缓:“我很遗憾令夫人丧生太平洋底,但这并不是我的错,请别对我发火。”

  “谁说我妻子过世了?”他似笑非笑。

  “是,她只是失踪。”据闻尸体至今未打捞到,痛失爱侣的人总会计较他人的用语。她撇开头,无来由的厌恶起他的深情。

  “爹地说妈咪只是忘了回家的路。”街朗静静听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参与意见了。

  “哦?”她不赞同他以这种说词向孩子解释母亲的死亡。就像当年失去自己的母亲相同,八岁大的孩子不见得会真正明白死亡的意义,但知道那代表什么,也就是永远再也见不到亡者的意思。

  “朗儿,妈咪很努力在找路回家呢。”街极可恶的咧嘴一笑,根本不理会她凌厉的眼光。

  “会找多久呢?我不要其他妈咪了,只要这一个。”有两个妈咪好像很奇怪呢,所以他困扰的皱起眉头。

  卫朗还没大到对血缘有认知,对于自幼就没有母爱的他来说,“母亲”的角色只要由他喜爱的女性长辈来扮演就可以了,他很喜欢裴阿姨,也只要裴阿姨。

  “好呀,就这一个。”卫极轻松应允。

  “你这个人真没原则。”她冷笑。

  “这是我的优点之一,很荣幸被你发现了。”他右手横搁胸前,行了个英式的骑士礼。

  裴红叶深信再与他耍嘴皮子下去,气得七窍生烟的人绝对会是自己,他简直是令人发指!

  暗自气闷的低头吃零食,意外的发现卫极采活的零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与卫朗开开心心吃了一大半,才发现卫极只是喝着可乐,没动零食,并且一直看着她,眼光似乎闪动着温柔与抑制……。

  他在压抑什么呢?而为什么自己总是看得到他和煦面具下的感受?即使常常对自己观察所得存疑……。

  迟疑的,她问:“她……到底有多好?”怎样性格的女子值得他这样精采的男人倾心并且追念至今?那个与她相似的速水咏子想必非常特别吧?

  “她能一眼就看穿我,直达我灵魂深处。那时我便想,我这辈子注定完蛋了。曾经我知道我终究会结婚生子,但并不知道恋爱可以深入骨髓,招惹来无边的牵念。跌得太深太重,心甘情愿,现在想起来仍是感到不可思议。”那时他简直像个疯子,也差点吓死了她,不然她不会见了他就逃。

  他怎能用柔情满溢的眼神看她,在她脸上遥想另一张面孔来怀想?!

  “你想利用人当替身,也得征询一下他人的同意。”她努力让声音冷淡,不欲理会心口滴滴答答的淌血声。她早有预感他的接近是因为她长得像速水咏子,只是亲自证实后,却无法抑制住尖锐的锥疼。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可以不痛,尤其以卫极最能伤她。

  该死!才见了几次面,她就陷得太深而不自觉。

  “我要回去了。”她欲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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