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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殷佑说你们那一族是举世少见的美丽之最。有最美的人,与最平和无争的心,以及最美丽的领土。是真的吗?”

  “它过于盛赞了。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特色,那孩子总爱夸大,事实上白狼族与其他族并无不同。”

  “不,光看着你就知道它不仅没夸大,表达能力甚至贫乏得有待加强。你很出色,出色得令人叹息。”

  他的表情浮上一丝被过赞的羞赧,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索性仍保持沉默。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哑口无言的时候居多。

  朱水恋接着问道:“听说你们白狼族人数最少,再恩爱的夫妻也不一定生孩子,即使生育,也从不超过两个,为什么?你们这么排斥肌肤相亲、水乳交融的感觉吗?”

  又是一个大胆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起的问题。白逢朗轻咳了下才道:“你们人类有一套老庄思想,谈的是无为与顺应自然。在我们狼界,也是有这么一套类似的理论,崇向自然,研修道法,讲究心灵的提升,而不被肉体欲望所拘束,将爱恨嗔痴等执念淡化,寻求心灵的相知相契,才是隽永的极致。我白狼族便是这套理论的信奉者,凡事不强求,不为难自己与别人,不算是刻意排斥肌肤相亲。对于生育一事,由于不固守传宗接代的老旧观念,也就不会非要生儿育女才算对得起谁。”

  “就像我们人类现下正流行的顶客族夫妻,强调不生育万岁?”看得出来他是个几乎没欲望的人,不吃荤,也不求食物美味,衣服永远是那么一套(虽然飘逸超凡得不得了),甚至是爱情这玩意儿,他不仅没啥嫉妒心,还满心祝福别人快乐;更离谱的是把自己送上门,为殷家人鞠躬尽粹至今没个止境。

  “并不尽然是那样。”他笑。

  “是是是!只是不强求、不要求,久了之后便清心寡欲,连肉体的本能都清得一干二净。”

  “我还是必须吃食物才维持得了生理机能。”

  朱水恋翻了下白眼。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吃得简单,用得贫乏,又跳过了发情期,在我这个俗女眼中看来,简直是虚度美好的人生。”

  她非得用这种字眼吗?发情期。白逢朗哭笑不得也无言以对。即使是歪理,但被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似乎不该硬去辩驳它、质疑其正当性。毕竟别人是这么的奉为真理。

  “我呢,虽然对国家社会没有太伟大的贡献,但我既然生为人,有足够的能力去吃好用好,有十足的丰沛情感去热切的体会各种感受,那我绝不虚度。人生不就该如此吗?丰富它、精彩它,能爱敢恨,不负此生。”她双眼晶亮,瑰颊泛红晕,包裹在强悍都会女子表相下的,是一颗永远保持梦想、不为现实所屈的心。

  灿亮的光芒直逼得白逢朗快要张不开眼,他静静的看着她,总是不自主的寻思着适合她的形容词,却没有恰当的字眼。强劲的生命力、热力四射的光芒、坚毅狂放的精神,而且还有些天真与莽撞……

  像夏日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对大地放送热情,热得人消受不了,却又着迷那亮丽,不被乌云遮蔽的坚持。

  相较于他一贯修持的淡然,朱水恋可说是教人瞠目结舌的极端,对比强烈得令他怀疑两人怎能安好的聊天,而不感到格格不入的无趣?

  她一迳的兴高采烈,而他安静的倾听。没有必须回话附和的压力,纯粹听她见解,逐渐能感到趣味,也能够包容。她的笑容令人舒坦,言词总是惊人。很奇怪,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却能够接受,而没有太大的距离。他并不常这样但她的热力消弭了所有距离,在他没察觉时,两人已经太接近了。

  “在想什么?”她仰头端详他面孔,却读不出他的心思。

  该保持更大一些的距离吗?

  “哈罗,三魂呼叫七魄,听到请回答。”

  他来人界,并不曾预期滋生一桩友谊……

  “一、二、三、木头人,”她持续努力呼唤他。

  很奇怪,竟会有这样的踌躇疑惑,他向来不会对这种事思考太多……

  “……”她不再言语,看着他呆楞的表情好久好久。

  亲吻一尊雕像是什么滋味呢?

  不由自主的,她被蛊惑似的凑近他、凑近他,怀着一种亵滨的心虚,色胆包天蒙了心,就这么亲了下去啊!哇咧……

  好死不死,原本例对着她的俊颜竟突然回神,而且转向她似乎要说些什么,然后,就……不幸地……堵上了他粉红温润的唇瓣。层与唇,相见欢。

  这下子,怎么收拾才好?

  一男一女亲吻了,较吃亏的是哪一方?很难以刻板的观念去认定,因为任谁看到白逢朗,都会觉得若有以上的事件发生,那么他绝对是受害者,毫无疑问。

  也……没错啦。他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她承认自己一时色令智昏,猪油昧了心,熊熊给他亲了下去,一偿垂涎多日的欲望,全然不顾当事人的苦苦抵抗……呃,也没那么夸张啦,他吓呆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力气抵抗?

  虽然得逞了,但她却没有一般辣手推花的凶手该有的张狂得意……小小的窃喜是有啦,可是比起更多更多的羞愧压在顶上,让她狠狠按捺下无时不刻想看他的念头,闷着头努力办公,顺便把自己累死更好。

  说来惭愧,昨日她吻到他之后,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他可能会出现的嫌恶或责难表情,吻完他之后跳了个半天高,呀呀怪叫的化为一只射出的弓矢冲回家。

  回到家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惨叫不已。天啊,天啊!她居然就这么的把他丢在植物园,自己回来。

  哦。…错错错!惨惨惨!然后就……呜……好想死。

  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以最糟的一面呈现?明明她极力端出最有气质、最美好的一切想给他印象深刻。不能是他的情人,至少要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人。……天啊,给她一面墙借撞一下吧!

  唉!唉!唉!三声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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