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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浪费的人。”

  什么意思?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拿过他手中属于自己的小包袱,转身就走,往记忆中的官道方向走去。

  “所谓浪费呢,就是为某人流泪,某人都看不到,当然一泡泪就算是白流了。做事情收不到加倍的回馈,不是白搭是什么?”

  “谁说我哭了!”她冷声反问。

  “我是说——”他微一提纵,立定在她眼前,在她无防备之际捏住她尖巧的下颚:“你的一张冷脸,该摆给令你性情丕变的人看;你茶饭不思,也自当如此,让那人知道你很伤心,否则多没意思?”

  “放开我,别碰我!”她拍掉他的手,怒道:“我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走开!不要以为我会忍受你的无礼!”

  湛无拘摇摇头,说话的同时也拉着她手臂一同走:

  “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表现就像一只踩到尖刺却拔不出来的兔子,然后脾气转坏也不知让如何是好。对于你不熟悉的性情,也难怪发怒之后总是沮丧不已。”

  “我从来不发怒的,是你,都是你这个无赖汉害我的。”姬向晚不知不觉被他牵着手走过凹凸不平的泥泞路直到踏在平坦的石板道上,才惊觉他不合宜的举止。赶忙甩开他手。

  “不许再碰我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不懂。”他云淡风轻地撇过。在姬向晚的怔愣中,仍坚持握住她的小手,宣告道:“你能对山野莽夫期待什么呢?”

  她的手好软好柔,他牵定了。

  第三章

  姬向晚不知道还得被湛无拘缠上多久,但眼下一时半刻是脱不了身了。她真的难以理解天下间怎会有这种人。

  人是习惯的动物,多次明示暗示的驱逐无效后,她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起,怕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既然比不过人家的脸皮,除了认败还能怎样?于是她习惯了他的如影随行、他的嗜吃好玩、他的动手动脚——

  “拿开你的手!”

  湛无拘无辜地抚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

  “我只是怕你被马车撞到嘛!”

  “不劳费心,我会自己注意。”不知为何,近日来他总爱不合宜地牵握她手,往往当她由沉思中回神时,便曾发现自己又被牵着走了。致使到后来,她独自沉思失神的机会愈来愈少,因为大多的时间都被拿来防备他的小动作。

  由于追寻她的人马已寻至太湖,她不得不在湛无拘的建议下随意找了个目的行去。扬州就是她下一个地点。搭了十天驿车之后,他们在扬州城外的柳村下车。倒也不是为了贪看特别优美的景致,而是荷包内银子消失的速度出乎预料的快上许多,她不得不加以精打细算。

  其实认真说来,湛无拘这人并不难相处。他虽好吃、好玩,却不挑,只要能让他吃饱,就算摆在他眼前的是五花肉拌饭,他也会吃得不亦乐乎。而且通常是她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有时错过了宿头,在原野山林间过夜,他也会抓鱼猎雉张罗出象样的一餐野味。他自称来自山林,与她自幼被养在深闺便有了强烈的分别。他知道怎么捕鱼猎兽、怎么与一些店家砍价,为着一文钱二文钱斤斤计较;初时不免觉得他这行为粗鄙不堪,但日子一久,才知道这对只出不进的荷包助益有多大。

  他是个不太差的食客;也是个让人又气又笑的无赖。

  也许离开浮望山庄的时日已稍微久远,致使每次一想起再不觉得椎心般遽疼,也甚至不再那么常想起了。曾经她以为她会心碎而死,但现下她只求自己定力好到不会被湛无拘给气死。

  “你、在、做、什、么?”瞧,才一个恍惚,他竟巴到几名乞丐身边不知在闹些什么,不会是要欺负那些可怜人吧?她大步地走过去,忍耐地问道。

  “我在请教他们一天营收多少嘛。”湛无拘露出善良无害的笑容,一手却掩不住他拎住人家衣领的事实。

  “放开他!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她伸手过去,非常习惯性地又要拍打那只静不下来的爪子。

  岂知她想象中的可怜人竟有一双恶狠狠的眼,令她吓退了一步。

  “放开本大爷!”被擒住的乞丐低喝一声,双掌成爪直攻向湛无拘胸前各大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挣不开被抓攫住的衣领。

  湛无拘轻松地以另一手化解乞丐的攻势,眼角更瞟到原本装得老弱贫病的另几名乞丐也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各自打算攻过来了,他转头对姬向晚唤道:

  “小姐,到树上看戏去,免得被拳头扫到。我要玩一玩。”随着另四名乞丐的加入,他专心以对,没再觑空与她聊天。

  姬向晚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一场打斗竟可以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发生!当然她是知道遇到打斗事件,躲远些总没有错,可是初初亲临险象环生的情况,“知道”与“行动”间总有令人遗憾的落差。

  眼花撩乱地看着一群人打得方兴未艾,她除了张口结舌外,已无力再做其它反应。直到一名被打退的乞丐撞上她令她跌坐在地上,她才连忙要闪开,不料那名被打退的人心有不甘,在起身时一拳打向她门面——

  “找死!”湛无拘飞身过来踹开那人。

  “哇!”被减去八成力道的拳头仍扫过了她的眼窝,姬向晚头晕目眩地倒入湛无拘怀中。

  不让湛无拘有查探她是否安好的机会,四、五名乞丐全都夹攻而来。

  “你为什么要与他们动手?”她摀着左眼,气怒地质问。被他带着左避右闪,晕得都快吐了。

  “我只是好奇乞丐怎么会有狐裘避寒嘛。”他回答得甚是无辜。

  她一征,复又更气,咬牙低问:

  “那又干你什么事?”

  “现在有干系了,他们打了你。别怕,我替你报仇。”他嘻嘻一笑,加了些力道,打得对手无力还击。

  好个可鄙的倒果为因,她真是不敢相信他会把这种借口使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久后,四五名乞丐已各自倒在地上哀号不已。湛无拘踢了踢为首的那一名问道:

  “你们来扬州要做的坏事是什么?说来听听?如何?”

  “你凭什么以为我们在做坏事?!”乞丐喘着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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