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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奉娴,我被我妈……呃,我是说Fly不小心踢晕了之后,就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半吗?”金郁骐总是直呼自己母亲的英文名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总之,他觉得很早很早以前,似乎第一眼见到老妈时,就无法将她这个人和“母亲”两字兜在一起想像,更是叫不出口。

  还好他的母亲很开通,从来不以为意,就让他学美国人那样直接叫自己父母的名字。

  “嗯。你母亲是这么说的。”奉娴不想说谎,不过对于眼前这个金郁骇还没有太大的认同感,自然也不愿意坦白到哪里去。反问道:“怎么了吗?”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劲,至少……”摸了摸青青紫紫的手臂,痛得龇牙咧嘴。“如果只是摔伤,不应该会这么痛,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瘀青,我又不是被踢晕之后,一路从山顶滚到山脚下。”虽然不是很喜欢思考,但金郁骐毕竟是个很重视外表的人,如今被“毁容”成这样,怎能不教他斤斤计较起来?

  奉娴从柜子里取出一些药酒,这是李哥放在二楼健身房外的常备药品之一,没想到金郁骐会有用上的一天。“过来坐,我帮你将瘀青推拿开。”“谢谢。麻烦你了。”这是他此刻最迫切需要的。金郁骐忍着抽气,坐到长沙发上,伸出手臂,让她从必须见人的地方优先推拿起。

  “请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柔声道。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叫赵女士的名字呢?”

  金郁骐有些不堪回首地道:“Fly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叫她叔叔呢。后来她受不了,于是放弃了让我叫她妈妈的想法,只要求叫名字就好了。”

  “哦?第一次见到她?难道你一出生就跟着你父亲生活,一直没见过母亲吗?”

  金郁骏想了下,眼中带着点迷糊与不确定。

  “或许吧。至少,我总觉得小时候没有太多关于她的印象,直到十岁那年,好像才真正见过她。毕竟我生下来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而且离婚之后,Fly,就一直在国外生活,于是变成现在这样。要我对着她那张性格十足的脸叫妈,真的很奇怪。”

  “啊,是吗?”

  “是啊……”因为药酒推拿很痛,金郁骐觉得边说话边吸气实在太不优雅了,于是就不太有说话的欲望,别开脸,不想让奉娴参观到他因为忍痛而可能有点变形的俊脸。

  奉娴当然很了解他那点帅哥心态的,也就不再开口与他聊天。要聊也得等手边这些工作完成,那可得耗去不少时间呢。

  趁这安静的时刻,她暗自打量金郁骐,一边想着赵飞青这“两个儿子”的不同。

  那个平常神出鬼没的家伙,是真正完整拥有金郁骐记忆的人。或许真如赵飞青所言,他还是有某部分的记忆缺失,但那一小部分,并不影响金郁骐的性格轨迹发展。比起后来产生的这个人格,是从十岁以后被创造出来而言,她那个情夫对这个身体有更多的拥有权。

  不过,由于十岁那时带着被抹杀的不甘和阴影,让他一直过得有点颓废消极,常常把自己当成鬼看了。神出鬼没,有时一消失就好久,对目前这个身体拥有者的人格充满鄙视嘲弄。

  别说融合的可能了,这两个人格和平相处的可能性根本难以想像。奉娴甚至不用特地把地下情夫揪出来问,就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不过,以赵飞青的强势,是不会容许眼下的情况再这样下去的。她已经说了,她承认“两个儿子”,就表示她不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格消失,希望它们彼此能共存。而,在那之前,总得让金郁骐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着他母亲口中所说的“兄弟”。真是无妄之灾啊。

  叹气。

  怎么这样的事,就莫名其妙变成她的责任了呢?

  她自己的问题还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呢!

  现在是清晨四点。向来睡眠质量好到一觉到天明的人,意外的竟在这个时间醒来。明明睡得很沉的,却突然就睁开眼,然后就失眠了。金郁骐为此感到有些疑惑,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等不到周公来拜访,只好起身了。

  走到浴室以温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还有些瘀青的小白脸,喃喃道:

  “白天摔得那么惨,再加上失眠,明天气色会很难看的啊……”要不要去弄一片面膜来保养一下?他在心底想着要怎么把剩下来的夜色给耗完。

  他喜欢夜生活,却不喜欢安静得像是连呼吸都要停止的寂夜。就像现在这样。所以,还不等大脑下指令,他便将每一盏灯点亮;当房间里的灯都亮了之后,他往房门外走去。

  二楼的格局很简单、他的房门外布置成一处起居室,房间对面是书房,书房左边的小房间是做了隔音的琴房,而书房右边则是健身房。整个二楼是属于他私人的活动范围,而一楼以及三楼则是奉娴赵嫂他们的房间和客房,平常没事的话,奉娴他们不会轻易上来二楼,除非他邀请。所以当他打开起居室的灯,却发现落地窗那边静静坐着一个人时,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很没形象的连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被沙发椅背给绊了个倒栽葱,幸好他的下盘还算稳,及时阻止了这个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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