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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知道路回家。”对于方香如,他也没有多谈的兴致。

  由于食物还有一大堆,她的胃也还有一半是空的,再吃个半小时是跑不掉的。不找话题聊就太闷了,江青云再三对自己声明——她可不是关心他哦!

  “你回国来打算做什么?先当你父亲的助手吗?你堂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你不担心?”

  雷拓眼光里有丝闪烁,戒慎的看向她。

  “你见过我堂哥了对不对?一个很英挺的男人对不对?他在哈佛是出了名的‘撒旦’,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你以为呢?”

  说起那个雷煌,青云不禁又想到三天前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情形。他仍是一派的高傲与偶尔跳脱出的顽皮,带着一点点捉弄,让她觉得他在逗她似的。可是没理由会那样的呀!他长得真的不错,可是那与她有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雷拓怎么会问这个?又一脸担心。

  “青云?”雷拓有丝着急的唤。

  “我很担心你的处境。有那一种堂哥,对你而言一定非常辛苦。不过,你放心,毕竟你才是那个正统继承人,他能力再强也只能当你的手下。”可怜的雷拓,还没入主新扬企业,就已经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了!可想而知,他未来的路会更辛苦。江青云当然是讨厌他的,不过向来保护他惯了,现在会想安慰他也是正常的,那是两回事,不相冲突。

  “他胜过我很多,不是吗?”他苦笑两声,双眼却比刚才清朗,并且隐含了一丝欣喜。

  “只要你努力,才不会输给他!你也是哈佛出来的呀!”

  “那就好。”他突然握住她双手,包在他双掌中。他有一双白皙又修长的手,可是手指与掌心间却很粗糙,并且还长了茧。

  江青云一时倒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反倒翻过他的双掌,仔细看那两手布满不协调的厚茧,与他贵公子形象差太多了。

  “这是什么?”

  “弹奏乐器也需要靠气力呀。我小时候就有了,进了音乐学院更是没日没夜的勤练钢琴与小提琴,就这么来的,消不掉了。”

  还以为他的手掌应该很柔软,她居然料错了!

  “青云,你会帮我吗?”他的表情转为认真,却问得江青云一头雾水。

  他在说什么?

  雷拓并没有多做说明,只是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眸光看她;也因为他问得没头没尾,她一个字也没回答。回到公寓后,她心中还挥不去雷拓那张充满希冀的面孔。他在打什么哑谜?

  “阿姨!”一入门,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她腿上。江青云一把抱起四岁的小念恩。今天的小念恩梳了两条麻花辫,一张圆圆的小脸再加上一双圆滚滚黑白分明的大眼,怎么看怎么的可爱!不怕生,嘴又甜,脾气好得不像话。像这样的小孩,江青云必定毫不考虑就生他十个八个。

  可是,就遗传学而论,她江青云恐怕没那福气。她这面孔或许有点机会生下漂亮宝宝,可是就火爆脾气而言,一个江青云为害人间就够了,不必再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加害自己,想早死也不必用这方法!有时候她也受不了自己的拗脾气。

  “回来啦?”厨房口探出一张美丽的面孔。

  “嗯!”江青云抱小念恩到厨房,看饭桌上摆着几样热腾腾的菜。问:

  “这么丰盛是什么原因?”

  小念恩的母亲——史君华,睁着一双圆圆大眼看她。

  “我忙了一天到底是为什么?上星期是谁提醒我今天是她二十七岁生日呀?”

  “我也顺便告诉了你,我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在鬼月出生,心里就乱毛一把的!那还有心情过生日!人家说鬼月出生的人大多有阴阳眼,八字轻,常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你是说今天的生日不过了?大小姐。”史君华双手叉腰,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她那张温柔娴雅的慈母面孔,怎么也做不出穷凶恶极的表情,惹得江青云直笑。

  “可以打牙祭又有什么不好?本姑娘不怪你擅作主意让我记起自己老了一岁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动呀?贤妻。”

  “再等五分钟。”史君华也笑了出来,连忙又转身炒菜。

  从高中时代到现在,能通过江青云火爆脾气考验而成朋友的,就只有史君华了。江青云向来没什么交朋友的心情,独来独往惯了!二十多年来,能让她挂念心中的,就只有雷拓和史君华。

  至于多年不见的史君华,能再重逢也算是奇迹。高三那年,史君华的父母猝死异地,举目无亲之下,她只好随亲戚到美国去了,之后两人偶有书信往来。这样平淡的日子在四年半前掀起了风浪,青云只由信中知道,四年半前君华的亲戚为了挽救濒临失败的生意,打算以君华作为交换。收到那封信,青云替柔顺无依的史君华捏了把冷汗;隔了半年,她突然收到一张喜帖,史君华决定接受安排嫁给那个华侨。更戏剧性的,在江青云心急得半死的第二天,史君华竟出现在她公寓门口,没有一句解释就昏睡了一日一夜。请医生诊断后才知道,她除了营养不良之外,还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这中间的过程,江青云自是很关心、好奇,但首要的事,就是将好友的身体照顾好。而且,她知道如果君华想对她开口,自然会说清楚,若不肯多说,就代表那伤痛太深。

  在小念恩出生之后,若华终于说出了她那些年的境遇,以及变数最大的最后一年有个华侨一直想得到她;尤其当君华二十岁之后,出落得更加标致,那股温雅娴静又充满东方神秘色彩的气息最是让人惊艳!何只老外,连华人圈都为之骚动。她的亲戚对她并不是不好,可是利字当前,连儿子女儿都可以当棋子筹码了,何况一个收留来的小孤女?在君华大三那一年,那个年纪足以当君华父亲的华侨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开始施加压力。她的亲戚不顾君华的苦苦哀求,竟应允了这门亲事。

  当晚,史君华绝望的跑了出去;身在异国,她什么也不能做,连要藏躲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她几乎是认命了,跑出去,只是因为柔顺的内心之中仅能以此表示一点点抗议。亲戚们没有拦她,是认定了她必定会回来。是的,除了这里之外,她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可是,她太没有警戒心了!夜晚的纽约市,独行女子即代表了危险。当她发现不对劲时,已被几个乞丐似的猥琐男子困在一条死巷子中,他们身上充满了酒臭与恶臭,一双双诡异的眼邪恶的看着她,像是一只只欲将人生吞活剥的禽兽。

  她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她拼命的挣扎,绝望的想逃出这些人身边。可是另一种消极的声音由心中响起:死了算了!两种不同的结果还不是相同的悲惨?!她即使逃开了这些人,终究还是要像个玩具般给那个老男人玩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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