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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龙天淖再三摇头。看来要撮合兄长与寄悠的好事是不可能了,皇兄根本是巴不得早日脱手。

  也好,以皇兄重视相貌高于一切的性情而言,即使临幸了她,也不会受注目太久,这样一来,反而害了她。

  “臣弟并不认为她平凡,只是不忍让她居小,如果皇兄同意,请容臣弟在皇兄南巡期间,代柳小姐觅适婚男子。”

  好呀,怎么不好?有人愿代为处理,他也省得为这种芝麻小事操心。

  “那就交给你去做了,希望朕南巡回来时,后宫妃册中已少了柳千金这一号人物。”

  “臣遵旨。”

  女人偶尔使点性子,会撩拨男人的呵疼之心,但过与不及都会弄巧成拙,尤其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皇帝。连杨贵妃都曾惹怒唐玄宗被驱逐过好几次,那么,天下又有哪一个女人敢狂言说她的君主宠溺她到万般包容的?

  没有,是吧?

  所以在南巡之前,偏又无事可做之时,龙天运懒得听张德妃与赵吟榕之间的是非与争宠而做的小手段;通常妃妾太过分时,冷落一下是有必要的,让她们明白

  一旦皇帝不再恩幸时,再多的手段都只有沦落冷宫的下场,记住她们入宫的责任是愉悦他这个君主。

  想到冷宫……不禁就想到勤织院那个柳家千金,一时之间,三弟的推崇、太传的赞扬,都兴上他无事可做的心头。于是,他决定去会一会那个平凡的佳人。昨日天淖进宫时告知他已找到一名才识不错的士子,亦是举人之一,吏部考核过后,即将发派到江苏当刺史,目前二十五岁,未娶妻,重贤、重才,不重色,而且在天淖游说下,已渐渐仰慕上柳家千金,也许再过半个月,勤织院就可以空出来了。

  反正今儿个有空,昶昭皇帝一身常服晃到皇城的南边,没让江喜通报,又叫随侍太监留在外头,迳自走了进去

  勤织院在一个多月的打理下,已不若当初的荒芜,有花、有秋千、有干净的草地,并且有丝竹声与笑声。

  柳寄悠弹完数曲乐音之后,伸了下腰,午后时刻,热风拂来的确有催人入眠的功效,她那两个丫鬟早被周公召唤去了,但她向来少眠,趁着阳光正好,她得以多看几本书;三王爷常常带来一大堆少见的书籍,足够她去消磨掉平日的无聊了。

  进宫一个多月以来,较为可喜的收获是,她成功地得到那些冷宫女子的接受,也教授她们一些绘画技巧与念书、识字。

  她一向认为只要有知识得以吸收,任何情况下的人生都是丰盈的。与其坐困愁城天天哀悼自己的失宠境地,等待老天收回性命,还不如找些事做,然后豁然开朗明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哀愁未来的每一天。所以她努力让她们注意力转移,并且有事可做,那么一来,她自己本身也不会在这皇宫内备感无聊。

  柳寄悠手上捧着书,原本看得入迷,却在一种受窥视的感觉中回神,抬起头直直望向眼光的方向——

  站在琴桌旁的。不正是当今皇上吗?

  她愣了一下,挪开身上的草屑,起身拜见道:

  “柳寄悠拜见皇上。”

  “为什么不叫“臣妾”?”龙天运又走近了几步,感觉到这平凡女子也许不若他一直认为到毫无特色,尤其她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缺失可挑剔。而认定她平凡无奇后,再次一看,又觉得尚称清秀。

  柳寄悠低着头:

  “奴家平凡,不敢妄称“臣妾”。”

  “平身吧!”他抬手。

  “谢皇上。”

  龙天运深思地打量眼前半垂脸蛋的女子。有什么地方是不同呢?他的妃妾,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欣喜若狂,就是害怕不已,对他这君主怀着对天神一般的敬畏,但这女孩的心情与面貌是平和且恭谨的;她不怕他!

  这就有点味儿了。

  瞄到桌上的琴,他道:

  “弹一首“太平调”给朕欣赏如何?”

  这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只是客气一些。

  柳寄悠轻道:

  “请容奴家献丑。”

  其实哪有她不“献丑”的余地呢?她心下淡淡一笑。

  太平调曲在铮铮流律中逸出琴弦,平凡的琴因弹琴人的艺高而有绝俗之音,铮铮地流在夏日午后的勤织院,清脆抑扬地奏出升平乐曲,庆着太平世间的欢畅——终至最后一抹音色,皆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出乎龙天运自己所料,他竟拍了手,为这样卓越的琴艺心动不已,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相当好。”但是,这女子值得他的破例。

  柳寄悠显然不明白被一个君王拍手叫好是天大的荣幸,因为她只是含笑恭立一旁,并没有跪着哭笑“谢主隆恩”,但龙天运好心情地不予计较。

  “再让朕看看你这才女的才华吧!”他显然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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