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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晓晨嗤笑了出来,清晨的第一波喷嚏也就这么引了来。不知何时由厨房转了一圈回来的夜茴,已奉上一杯山楂茶。打完喷嚏、道完谢、呷上一口茶,才有空回应兄长的话:

  “谎言不会因是善意而被宽肴;不望报的施恩是为了得到更赤诚的奉献……。”

  莫氏家训“营商篇”总有一些令人喷饭的名言。小时候读书读累了,总爱跑入外公的书房翻阅那些泛黄斑驳的“宝典”来笑上一笑。如今她可以随口背诵上好长好长的一段。

  莫家享尽荣华富贵近百年,这些处世之道的奉行,正是昌盛绵延的主因。虽厚黑得难登大雅之堂,亦不敢与古代“诫子书”、“颜氏家训”、“朱子家训”并论。但事实摆得明白,仁义道德的大话说尽,如今朱子何在?诸葛何在?颜之推何在?在的只有文字,教导着崇高无上的道德标准,却无法行于世,无法实践,只能是理想。

  信孟子的“性善”,不如信荀子的“性恶”。把人性定位得低下,所要求的标准便不会太高调严苛。符合人性的家训才会有利于子孙的传承生存,否则,立意再完美的家训,终究也只能摆在故宫当好看的装饰品罢了。

  名利双收的不二法则:要能做事,也要能造势。

  呀,伟大的“莫氏家训”。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得之却又不能意会。多么的可惜可叹!

  “晨,别又笑岔了气。”电话的另一头,可以想见莫靖远又笑又担心的表情。

  “不笑了。我正在喝山楂茶,加了枫糖,是你上次寄回来的,味道很好。”

  “是夜茴的手艺好吧?有没有谢谢人家?”

  “有呀。”将杯子递给夜茴,她专心讲电话:“哥哥,你是不是没告诉‘他’我的长相与性情?”

  “外公当你是小公主、小心肝的疼着,形容起你便不脱主观的认定。唐劲既已接收了谬误的资讯,我又何必多事的纠正?何况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小公主没错呀。”他早料到唐劲会搞错。毕竟吕莫若的事件闹得方兴未艾,八卦杂志错把冯京当马凉的以为夜茴是正牌大小姐,照片早已上报。单莫两家为了保护晓晨的安全并不纠正,加上夜茴一向以保护晓晨为优先,只会误导媒体得更严重。恭逢其会之下,唐劲想不误认也难。

  “你可以澄清的,不是吗?”莫靖远笑道。

  “我为什么要?他自己搞错怎么能怪我?”

  “就怕心思生变,到时难善了喽。”

  “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她甩开心口突来的沉郁,不愿自寻烦恼。

  “是呀,谁知道呢。”

  她不喜欢哥哥语气中的调侃。正好佣人上来叫人下楼吃饭,她对兄长道:

  “今天爷爷奶奶在家,要求所有单家人开早餐会报,不下去不行。晚安大哥,祝你有一个好梦。”

  “代我的缺席向他们致意。”

  “我会的。”

  收了线,她跳下床打开落地窗,阳光暖呼呼的迎来。无论如何,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单家常有不定时聚会的情况。只要大老们一个兴起,号召令一下,凡侍在台湾的单家子孙无不飞奔而来,生怕震怒龙颜,少了以后自己可以分得的利益。

  也通常只有在这时候,单晓晨才会见上父亲一面。这次开会的地点选在单毓琉的宅邸,也就是单晓晨长年居住的地方,宁静的大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与单老爷胼手胝足奋斗创业的还有他的胞弟;他们又各自有了大小老婆,努力开枝散叶之后,第二代共有六个男丁,女儿嫁出门自是不作数。六名男丁再延伸到第三代就非常可观了,户籍内承认的有十一个男孩,十三个女孩。在这么浩大的阵容下,也难怪那些挺着肚皮上门求名分的女人们总是不破当一回事的撵走。天晓得还有多少未列籍的骨血成了单家风流男子的见证。

  女眷一向不列席参与聚会,但单晓晨地位超然,每每聚会总要她坐在一边,不发言亦无妨。

  对莫家的景仰,以及对莫若怡的愧疚,再论对莫靖远的期许,在在建构了单晓晨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她风流的父亲也总是对她小小翼翼,重一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对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呼,单晓晨优雅入坐。

  “对不起,我睡晚了。”

  “阿菊,快些给小姐送上一杯牛奶,别让她一起床就凉到了。”单老爷威严的在首座唤着。

  “牛奶来了。”其实不必老太爷吩咐,菊婶早已俐落的送来。

  “谢谢。”她对老厨娘一笑。

  “晓晨,最近身体好不好呀?有没有过敏?”坐在她身边的单毓琉笑问。

  “早晚比较敏感,过了就好了。”

  “哼,你要真有心,怎么会抱着你的拉丁美人在巴西狂欢一个冬天!?”单太爷怒火高张。这次的聚会,正是针对吕艳若那女人。绯闻!绯闻!这些中生代只会给他闹这种笑话,搞得公司股价随着绯闻而跌停了好几天,那吕艳若是决心搅得天下大乱不可。全为了这些不成材的东西!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一直摆乎不了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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