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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当野蛮人比较方便!”他扑身而上。一家三口沉沦在床上,尖叫、大笑、哀号兼有之。

  “爸爸!”小婴儿笑呵呵地爬向父亲,直贡献着他热情的口水,待他坐稳在父亲的胸膛上之后,双手高举,宣示自己的胜利。

  大手意思意思地拍了儿子的安全气囊两下,就听得尿布非常赏脸地回应大大的“波波”声,略感安慰。

  他的作业……呜……这下子换他要哭了。

  “这小子为什么近来者有破坏狂的行为?”他哀叹地问一边的老婆。

  “大哥说十个月大的小孩对声音很好奇,也喜欢做重复的动作当游戏,训练自己的感觉统合能力。我丢给他电话簿他不撕,对我们的课本倒是爱得很。”她不善地喵他:“喂,我家可没有这种毛病,倒是你家八成有。所以你必须负责任,少怪到我这边。”

  “少来,别想要我帮你粘课本,我作业还得重做才命苦。”

  她将儿子拉躺在两人中间,捏着他的鼻子玩。

  “那今晚别去参加T大的晚会了。”

  呀!差点忘了!他跳起来:

  “不行,快准备,我们要去。昨天我已与大姊联络过了,小毓寄她玩。”他开始收拾儿子的必需品放到外出袋中。

  孙束雅懒懒地,不想起身:

  “拜托,又不好玩,顶多可以白吃白喝,可是我怕见到一些讨厌的女人后,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李举韶拿来背袋,将儿子抱坐在床上,替他穿上厚外套后,才背在身前:

  “那不是重点啦!我告诉你哦,我们有机会得到T大摄影协会提供的十万元奖金与一架单眼相机。”

  “去偷吗?”她嗤之以鼻,以她老公那种学了三分钟摄影便自称大师的呆瓜而言,妄想去与人竞争奖金?少来了!不过他……几时参加了?

  “拜托!我何必,那十万元稳是我的了。今晚展示了二十幅入选的作品,其中一幅就是我的作品。而就我看,其它十九幅实在无病呻吟得很,丢到淡水河还嫌污染水源哩!”

  自大之人,必有自卑之处。她怀疑地瞄他:

  “老公,你拍了什么东西去竞选?”

  “我们儿子。我在他身上拍了十来卷,不善加利用怎么可以?如果钱到手了,我们以后就有机车可以代步,多好呀!来,快换衣服,该走了。”

  她挑出一件宝蓝厚洋装换着。仍不改怀疑口气:

  “举韶,你自己说,是不是偷偷动了什么手脚?还是巴结了某位评审老师?”

  把他看得那么扁?!

  “老婆,虽然我不是学摄影的,甚至不是摄影社的社员,但捕捉珍贵画面可得有天时地利与感觉配合才成。基本上,我向来福气大,所以十万元到手也不是太意外的事……别搽口红,太妖艳了。这件衣服也不好,太合身了,你想让其他男人看到你胸部曲线吗?我刚刚说到哪了?我……”

  孙束雅丢来一只奶瓶令他住口。

  “无聊男子,走了啦!”

  “可是……”他不悦地盯她胸口。

  厚披风阻挡住姣好的曲线,她勾着老公出门去也。

  众多的参展照片中,有二十帧被特别放在一起陈列。而二十帧之中不乏裸女、风景,以及各种特效拍成的相片,或老人、老街、萧条、落魄,一路以黑白相片凄惨到底的哀愁中,绝处逢生地出现独树一帜的可爱娃娃相片!

  彩色的喔!而且没有悲苦、孤寂那种意识型态,也没有刻意彰显的技巧;它只是极单纯的呈现童稚的一面,加上娃娃漂亮得足以当明星的面孔,更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路过的人全会忍不住停下来观看。

  这帧相片,名字既不是“无题”,也不是“孤寂”,当然更不是什么“穹苍”或“繁华”。它的名字很长,叫──“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为什么名字取得如此耸动呢?实因相片中的漂亮娃娃明显地正在撕毁一本国文课本,且笑得快乐无比。整体画面呈现的是逗趣且一望即知的单格漫画效果。

  “好可爱唷!是谁拍的?谁家的小孩?”一名小女生只差没流口水。

  “咦,李举昭,不是企管系一年级的学生吗?”稍微通晓校内八卦事的男子脱口而出。

  “哎呀!是他呀!仔细看果然长得很像,会不会是他的弟弟?还是亲戚的小孩?”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李氏小夫妻已翩然来到。

  “老婆,你看,最出色的果然是我们这一幅吧!”一连串由灰色的悲惨世界看过来,明亮的娃娃照名多么令人心旷神怡!

  得奖是要靠运气的。在十九帧照片的主题皆差不多的情况下,他要是没中奖不是太没天理了?

  “拍得不错。”孙束雅得意地偷听杂七杂八的讨论声。

  看照片的人已发现他们了,其中一名与他们打过球的男子走过来:

  “李举韶,这娃儿好漂亮,偷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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