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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为什麽是我?”

  他一怔,没能立即有答案。

  就是她了,还需要想出个为什麽吗?

  想著她、念著她、挂心著她,家人要他娶妻时,他因人选不是她而满心抗拒,赵大爷不断暗示女儿任他选为妻子时,亦是坚心不动,管她赛若天仙、美如西施。

  总觉得若不是她,他根本扬不起丁点娶妻的兴致。

  什麽为什麽?因为想与她过日子呀,还需其它的为什麽吗?这教他怎麽说个真切啊?

  元初虹因他的静默而想抽回手,但他不肯放,反而执起她手,指掌相扣。

  “你……了解爱情吗?那些在诗词中不断被歌颂的东西?”他问。

  换她怔住了。不久,呐呐地承认:

  “我不懂那东西。我们只是市井小民,不是……诗人或……有闲情的人。”

  他直视著她--

  “我也不懂。多年来我都全心於工作,没有闲情去思索感情,也不曾憧憬。我只是……一直想著你。以前谨记你的教导,学著做人、学会笼络人心……後来,也许是十六岁那年知道你与我同年之後,心境开始不同,我还是想著你……如果,人与人之间,终须与某一人共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芳心震动不已,为他朴实却真诚动人的话。

  “年迴……”

  “你呢?为什麽愿意嫁我?你一直不愿嫁人的。”他问得急切。

  当他坦诚的言词安了她徨惑的心之後,也需要她坚定的保证来安他怦然的心。纵使早已订下终身,但心呢,心是否愿意交付?

  “我……一直不愿嫁,是因为啊……”她柔柔地呢喃:“早先,怕被羁绊了自由,後来,则是……”未语脸已红。

  “则是什麽?”他屏息等待。

  “那些人,都不是你……”

  “真的?”他狂喜,像赚到了全天下的钱财,忘情的跳起来,将她悬空抱起转圈圈。迭声问:“真的?真的?真的?,你对我--”

  她连忙抱住他颈项防止倒栽下去,大叫:

  “年迴,放我下来--”

  “不放!我不放!我要你说!”

  “说什麽嘛!”她又喘又惊又笑,不时槌他後背。

  “说你喜欢我,正如我喜欢你那麽多。早知道你是愿意的,四年前我就该求亲了--”

  “放我下来,年迴,听到没有?放我下来!你这样跑,成什麽样子,年迴--”会跌跤的呀!

  他才不管,抱著她猛跑,两人穿梭在幽静的林子中,沉浸在只属於他们的喜悦里,就算跌了个鼻青脸肿也不在意--

  “哎唷--”

  果然。

  告别了侍郎府的夫人小姐们,元初虹将马车驾到天台寺门口。此番回程,就只一个十五岁的阿福驾车,幸好他身手俐落,同行的还有两个要回开平探亲的妇人,一路上不致寂寞,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她决定与年迴一道走,所以仔细的对阿福交代:

  “这是家书,包袱里有十两银子,以及一些点心,你路上要记得吃,沿路上的驿站都相熟,不致坑你宿夜钱。一路上机警些、小心些,知道吗?”

  十五岁的少年有一张俊秀的面孔,自称阿福,是元初虹从栖流所带回来的。倒没想到将他养得长肉之後,会是个好看的孩子。一般普通人的样貌都不会太出色的,相形之下,这个阿福怎麽看也不像是市井小民人家,但却真的是一名小乞儿。

  阿福这三天来都像在与谁赌气似的,老不开口。一群丫鬟们拚命向他示好,他甩也不甩,连元初虹唤他,他也是闷闷的。不过由於她整副心思都在年迴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小男孩的脾气。

  他粗鲁的抢过包袱往身边的位署一丢,双眼直视前方,就待她开口说声再见,便要走了。

  元初虹看了下天色,近午时了,年迴应该快过来接她了。思及此,唇边总有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阿福,路上小心些,走吧。”

  少年终於气不过,咬牙道:

  “你就这样随便找男人嫁啦?找一个奴才”

  元初虹伸出一手捏起他一边面颊,让他声音出不全。

  “我说过了,他不是奴才,只是在别人家里当差。”这小鬼,老是改不了冷嘲热讽的坏毛病。“你这孩子,什麽人也看不顺眼。”

  “那家伙配不上--咿……”又一边的面颊被夹住,他俊秀的脸孔被两只手蹂躏,横向拉著皮肉。

  元初虹训道:

  “你哪,以前成天笑我老姑娘、没人要,还说要是我老了无依无靠,你会好心收留我,施舍我一口饭吃。现在有人要娶我啦,你该开心得去放鞭炮才是。别像个泼皮耍赖喔,只不过没陪你走回程而已,你生气啥儿?”

  好不容易从她双手里抢回自己发疼的睑,他双颊红扑扑地:

  “才不是因为那样!我气你乱找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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