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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其实我是太无聊了,才会前来赴她的约,顺便比较一下我当情妇失职的原因。冯诗茹的条件是标准情妇的料,得意洋洋、金光闪闪、自命不凡、拜金如命、尖刻无礼,然后不知自己有几两重。

  真是扼腕,许多特质没有学好,才会教楼逢棠看出破绽,死抓着不放!我想我是有些懒散,才会在某些时候没有尽职地发挥情妇本色。

  “你说话呀!”自言自语久了的女人也需要偶尔的回应配合一下。

  我懒懒地问:

  “说什么?”

  “你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像你这种淫荡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那么多财产!更别说你是女的,又不姓锺了!知道羞愧的话,就自动放弃继承权,让岘孺得到;他才五岁,需要很多教育基金!”

  瞧,我只须虚应一下,她就可以很快地发表另一波演说了,多配合啊。但听久了怪烦的,我撑着下巴扫视向餐厅内的装潢,顺带地看着宾客——咦?我眼睛突然睁大地看向一批人正由二楼的贵宾包厢走上去,中间正巧有一个我认得的,也就是我目前的奸夫——楼逢棠,

  这是什么情况?一群光鲜的中老年人中间簇拥着两名年轻男女,并且极尽所能的光鲜——是相亲吗?

  突然,我咧出了邪恶的笑!正好,要玩,就玩个天翻地覆吧!这是楼逢棠留我下来的代价。

  我站起身,吓了仍在滔滔不绝的冯诗茹一跳,她呐呐道:“喂!你……”

  “失陪了,等我下回有空再听你念经。”我摆摆手,留下自己的咖啡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一家专卖妖艳服饰的精品店。

  半小时后,我飞快地回来这间餐厅,已变成一个典型的情妇扮相。打听到楼上的贵客还没走,我快乐地直走上去。我知道楼逢棠已三十岁,但双亲并不曾向他逼婚,只是偶尔因为女方的家长太过赏识,而会主动央求餐叙,即是变相的相亲。有时为了生意无可推却,便会应酬地出席。我想今天亦是这种情形。

  一上了二楼,在A1包厢半敞开的屏风看到那票人的身影,我深吸口气,就要迎了上去,好生使泼撒嗲一番,不料,一只打斜伸出来的手挡住了我的步伐,我讶异地抬头,不妙——看到我爹锺绍正不赞同的眼光正锐利地盯着我暴露妖冶的扮相。

  要命,父亲怎么来了?难道是尾随冯诗茹身后而来?有可能。

  “你想做什么?跟我走,我找你两天了。”

  “是呀,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我当然知道近来呼叫器震动的频率高到什么程度。不过我一律不回的,大概是知道我已与男人同居,不得不上台北训斥我吧!唉,可惜了一场好戏。

  我才想要好好大闹一番,让楼公子气急败坏地休了我哩!

  “爸,您先回天母的别墅,我晚上去找您——”我舍不得放弃这一场戏。

  “跟我走,咱们非立即谈一谈不可。”父亲脸色有些青,抓住我的手直要往楼下走。

  好吧,我投降。谁叫他正好是我父亲呢?

  不料,在接近楼梯扶手时,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我的左手,竟是楼逢棠!

  我怔怔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他,以及他身后那群因他突兀举措而走出包厢的人们;每个人的面貌都茫然而尴尬。

  他瞪着我,我看着他,讶异他竟然在众人面前抓住我。没有出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咦!锺老?您不是锺老吗?怎么上台北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好让小弟做东一番。”

  最先开口的是一名五十出头的男子,面孔有三分神似楼逢棠,笑意吟吟地打破僵局,直伸手向我父亲握手。

  “楼董事长?久违了。”父亲黝黑的面皮上有一层狼狈的红,连忙放开我,伸手去握住楼董事长的手。

  原来这男人是楼公子的父亲,左手被箝制住的疼痛不容许我忽略掉面前冒火的男人。我看向他。似笑非笑地由他肩头看到他身后一名美貌的女子。

  “相亲愉快吗?怎么一副吃人的表情?敢情是那位闺秀没有服侍得你身心愉悦?”

  “住口!”他咬牙道。

  “逢棠,这——”一名中年发福、面貌圆润的妇人也走过来,一头雾水地叫着楼公子,顺便也对我的装扮不敢领教,只是尴尬地对我领首,不知如何招呼才不失礼。

  我想这中年妇女是他母亲,看得出来年轻时想必十分美,所以才会有这么俊美的儿子,有十足风流的本钱。

  我倒是很乐意把一切弄得更混乱,娇滴滴地开口:

  “您是伯母吧?我叫任颖,是逢棠的同——”

  “颖儿!”先是父亲喝住我,然后楼公子的表情也很可怕,让我没有说出更多吓人的话。保命要紧。

  “锺老,这位是?”楼董事长很有礼地询问,企图圆一下僵冷的场面。

  不待我开口插话,父亲先下手为强道:

  “让您见笑了,这是小女,叫任颖。很任性的女娃儿,我正要带回家好好管教哩。”

  我感觉到我的左手快要化为碎片了,真是一团乱呀!

  要命。

  眼前我只看到楼逢棠一双火眼金睛正向我发出淬毒的箭。可奇怪了,我是南部大财主的女儿又如何?值得他喷火吗?他凭什么生气?

  要命,而我居然有一点担心,搞不好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真的有这种可怕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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