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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阮罂唰地抽回地图,好珍爱地拽在胸口,凶巴巴地说:“这地图,只有我可以碰。”

  “哇,我被你吓死了!”勤儿拍着胸口,小姐第一次跟她生气呢!可见这绘画的人对小姐来说,有多重要了。勤儿笑了。“我知道了,我懂了,这个又会教小姐武功,又会帮小姐赚钱,又会给你画美丽地图的,一定是小姐的心上人。”

  阮罂脸红,默认了。

  勤儿笑她。“既然有心上人了,还去西域干么?快快成亲才对吧?”

  “他会跟我去西域。”阮罂笑得好甜,好幸福。

  那是勤儿没看过的小姐,有点傻,有点小女人的神态。

  第二天,天方亮,阮罂带着勤儿就出门采购物品。主仆俩拎了大包小包,兴冲冲买不停,累了,找饭馆吃饭。

  一进饭馆,还没坐下,就听人们都在议论。说着状元郎昨儿个因为拒绝皇上的赐婚,被打入死牢,择日处决。

  听见一个人说,阮罂还不信。掌柜也正跟客人讨论着,说状元郎这次是死定了,他有亲戚在宫中做事,目睹了事情经过,每个人都围上去抢着要听。

  阮罂怔着,听着。勤儿看小姐面色惨白,手中东西全落到地上。

  “小姐?小姐……”

  掌柜说得可起劲了。“状元郎要去远方流浪,长公主急了,哪肯放他走嘛。这司徒剑沧脾气真臭啊,硬是不肯当驸马。这长公主也没耐性了,硬是找皇上来当场赐婚,两人可不就杠上了?可这状元郎宁愿被摘脑袋,还是不肯,这不是当面让皇上难堪?这死罪啊!当下就被打进死牢,我看这司徒剑沧可横着咧,只不过这次要横到断头了。”

  “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

  “真这样的话我看死定了,他也太不知好歹了。”

  “就是,长公主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太不识好歹了……”

  阮罂听着听着,头昏目眩,怎么回事?眼前景物蒙成一片白色,而那些议论的话语,变成遥远的嗡嗡声。她忽然整个人虚掉,双腿一软,倒下。

  “小姐?小姐!”勤儿蹲下,将小姐抱在怀里,摇着她,喊着她,周遭人也全围过来关心,但阮罂没意识,她闭着眼,唇儿颤着,像受到很大的打击,浑身冰冷。

  大夫来看过了,父母都来探望过了,药水也喝了,可阮罂仍面无血色,散着黑发,目光无神。

  整个下午,足足有五个时辰,只是呆坐在床上,动也不动,木无表情,眼睛睁着,却望着被子,谁唤她,她都不理。

  可怜的勤儿,摸不着头绪也搞不清状况,还挨了夫人骂。阮府上下忙着托人找大夫,去药行买药,甚至请了人来收惊,全无起色。

  长辈亲戚全奔来帮忙,聚在议事厅讨论阮罂的状况。

  勤儿陪在小姐身旁,看小姐那傻了的模样,急哭了。

  “小姐?小姐……你是怎么了,忽然变这样子?你说话嘛,好不好?要不你看着我,你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阮罂的目光,只定定望着雪白床褥,神智恍惚……

  她记着十三岁,那个跷家的夜晚。她迷路了,窝在树洞里边,等天亮。那时,她其实很怕,后来他出现了,她笑笑地,好像她一点都不怕。她记着,他讲话很刻薄,他神情很冰冷,可是他一出现,她就是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还记得当他要走,她不顾一切地跳下树洞,然后他抱起她,从此尔后,心里,就藏了他这个人……

  这个人,如今却囚禁在死牢里。最爱干净的师父,最憎骯脏的师父,总是衫白如雪的师父,竟被关在那么脏的地方,还等着被处决。

  原来,心痛是这样的,好痛的时候,忘记哭,只觉得心空荡荡的。

  如果他不跟她走,不向太子辞行,不要喜欢她,他会安安稳稳备受皇亲国戚宠爱,好好活着。

  为什么?

  他宁死,不屈服?

  我的梦想,是你。

  人没有梦想,随遇而安,当个俗人,是不是比较好?至少平安……

  “小姐?你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勤儿都哭了。

  “勤儿……”阮罂一字一句道:“你代我,拿帐簿去把帐都收齐,天黑以前,拿回来给我。”

  “你这样子,还想着要去西域吗?你病了你知道吗?”

  “我脑袋很清楚,你别哭。”转过脸,阮罂望着勤儿。“我不是要去西域,那些钱有急用。”

  “你要做什么?”

  “那个人……是司徒剑沧。”

  “哪个?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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