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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绍擎丢了一个眼色给阿莽,他正打算进茶楼营救这顽皮的孩童时,却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

  “你们这些男人快想法子救孩子,为何这样袖手旁观?”说话的是人群中的容心蕾。

  莫绍擎看见她了,对她竟敢当街指责众男子的行径大感诧异。这女人穿著朴素,一件绿暗花绸大襟衫,没带任何头饰,扎一条长的麻花辫子。她的声音干净清脆而且坚定,白净的脸上有一对他一向反感的丹凤眼,可是令他诧异的是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倒不是精明,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可以依靠信任的感觉。

  她黑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围观的男子们,嘴唇不悦的抿成一线,表情愤怒。

  众男人面面相觑,一名大叔终于说话。“姑娘、妳没看见那屋顶多老旧了吗?我们还想保命哪,妳倒挺会支使人的嘛,要不,妳自己救啊?干么就要牺牲别人?”

  “是啊、是啊!”一群男人心有戚戚焉地纷纷起哄。“不然妳去救嘛!”

  莫绍擎抬起一边嘴角,这倒有趣了,他双手环抱胸前决计暂不插手,他倒想看看她怎么收场。

  小孩的啼哭声更大了,容心蕾仰头担心的张望,然后她不层地环顾眼前的男人们。“没想到个个人高马大的,哼,什么男人,原来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她将辫子俐落一甩衔在嘴里,然后极聪明地跃身扯落酒旗,将之缠在腰上,另一端要那孩子的娘绑到茶楼顶层檐上,然后她步上茶楼。

  莫绍擎见她冷静的踢掉绣花鞋,见她满不在乎地将襟襬扎紧,更惊奇的是她面不改色地顺着墙沿往屋檐上攀爬。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胆识,她在晨光中显得那么娇小轻盈,她的镇定令他意外。

  他看她爬上檐前,她温柔地同吓坏的小孩说话,她镇定的表情仿佛她现下是置身在平常的地方而不是危险的高处。他注意到她完全不向下看一眼,她极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她真个胆识惊人!

  “来——到我这儿。我抱你下去……”容心蕾平静地对小孩说着。她没有笑,这种情况下她要笑得出来那当真就见鬼了。事实上她怕得要死,可是她尽可能不让那孩子察觉到她的恐惧,因为那只会令事情更糟。

  小孩不哭了,只是狐疑地望着她。“我怕……我会摔下去……”他不敢过去。

  容心蕾耐心地同他说话。“你绝不会摔下去。”她严肃坚定地看着他。“因为我在这儿,你瞧——”她将双手松开了一下,下方一阵骇叫,她对男孩眨眨眼睛。

  “我连松开手都没事,那么你还怕什么?”

  “妳会飞?”小男孩双眼发亮激动地问。

  “是,我会。你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娘亲。”老天,他再不过来她真要晕了。男孩彷佛相信了,他破涕为笑爬向容心蕾,爬进她怀里。当那温暖的小东西投入她怀中,她的心一阵悸动,而下头传来欢呼声。

  她一只手费力的圈紧男孩,另一只手试图攀紧墙沿,然后她将孩子拋向等在一边露台的孩子母亲。

  “我的儿啊!”那位妇人感动得直嚷谢。

  容心蕾点点头,试着将身子晃进露台,然而她心中暗叫不妙,她错估了墙的坚固,斑驳老旧的砖墙承载不了她的重量,砰然一声掉落了一块,她应声而落,在尖叫声中她及时抓住腰侧的旗绳,在空中她命若悬丝般摇摇欲坠。她的耳畔尽是闹烘烘的尖叫声,她惊恐的紧紧闭上双眼,该死!这辈子从来不曾感到离死亡这般近过。她非常清楚这旗子下可能支撑她太久,而下面那群贪生怕死的男人,更是不可能冒险救她的。

  她想起重病的阿爹——若她死了,他还能依靠谁?她真的不该如此冒险,她自责起来,眼眶潮湿。

  “把手伸过来!”带着命令的声音在顶上响起。

  她错愕地睁开眼,日光中只看见一对锐利如鹰般的眼睛。她没看错?她用力眨眨眼睛——真有人来救她?!

  这剽悍的男人看来似乎是个练家子,他徒手抓住墙柱,整个身子往她的方向倾,他似乎相当轻松地维持住平衡。他的眼睛变得深邃,她彷佛能看见掩在面纱后他嘲弄的嘴脸。

  “放心,我是男人,但我不计较妳方才那番关于我们怎样‘贪生怕死’的陈述。”

  她面色一凛,简直想掐死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竟敢嘲笑她的狼狈?她的眼睛喷出盛怒的火焰,他好整以暇地落井下石抬起浓眉。“对了,或许妳不要男人救?”

  要不是情况危急,她真的想诅咒他去死吧;然时势所逼,她还想保命回去照顾阿爹,她不得不地勉强吭声道——

  “如果你能将我平安救下,我非常感激……”她刻意强调了“非常”二字。

  他没疏忽她因不悦而轻皱的琼鼻,他敢以生命打赌,她八成在心底诅咒他。

  “那好吧——”他笑道。“我代下方的男人们原谅妳这女人方才鲁莽的评断,毕竟现在要救妳的可是个男人,是不?”

  “……”他得意地令她想吐血。

  “男人是不该同女人计较的。”他自负地补上一句。

  见鬼的,他再这样耀武扬威下去,她索性放掉绳子自杀算了。“你到底救还是不救?”她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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