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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一下,见傅年动作俐落地指派婢女将菜肴布好,他索性抬眼求救。

  可傅年仅是瞅他一眼,唇角似掀非掀,还他一记无能为力。

  噢,来个人救救他吧。苏尹在心中哀嚎着,不能替主子解忧,他这个随侍好没用啊!

  “动作快。”傅年轻拍着手,示意所有端菜的婢女动作加快。

  屏榻前数十道菜并非是所有人共享,而是给主子的,近一年来,征北王食欲极差,总是全桌撇下,王府的厨子一个换过一个,练得每个新上任的厨子非得要绞尽脑汁地思索新菜单,以博征北王的青睐。

  然而至今,成效依旧不彰。

  瞧菜色已布得差不多,傅年精烁的眼望向高傲的玉萝。

  玉萝哼了声,跪在屏榻前,挑着菜色,夹了爽口的麻辣细粉送到世于将嘴边,软声哄着,“王爷,该用膳了。”

  世于将不耐地微张口,嚼了口食不知味的菜肴。

  傅年见状,弹了弹指,两列乐倌在琵琶琴瑟、笙管笛箫的和奏中,唱和着沁园春和念奴娇。词意雄壮,皆是一些壮士意气,劝勉莫失意的情调,完全无关吟风弄月。

  “酒发雄谈,剑增奇气,诗吐惊人语。风云无便,未容黄鹄轻举……”歌伶唱得壮志凌云,唱得万般委屈。

  世于将低哑笑开,霎时,满屋丝竹顿停,无人敢再发声,数十双眼直瞅着他不放,眸色戒慎恐惧。

  他笑得张狂而凄迷,胸口剧烈震动着。

  “王爷。”傅年向前一步。

  世于将的笑声渐歇。“这是你点的曲?”

  “……是。”

  “你是想要劝勉本王别失志,还是在笑本王落魄?”他笑得嗓音发哑。

  “傅年不敢,傅年只是希冀王爷别因而失意。”他二话不说的跪下。

  世于将唇角勾着邪气的笑,笑声未歇。“本王双眼已瞎,你还想怎么着?”

  “傅年并不是希冀王爷再回边城,只是希冀王爷……振作。”简单两个字,他却说得好艰难。

  并非他怕死,而是怕王爷会因而更颓靡,他打小在王府长大,与世家渊源极深,自然清楚世家发生的大小事件,就连王爷的事,他也从千里侯送回的书信中得知,却得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慵懒斜倚在扶手上,世于将淡道:“换首曲子吧。”

  “……是。”傅年起身,使了个眼色,乐倌立即再奏,换了首曲调轻扬的山坡羊,词意无关壮志未酬,唱的是闺情。

  “嫩绿芭蕉庭院,新绣鸳鸯罗扇……”

  “下去!”

  歌伶才唱上两句,屏榻上便突然传来世于将暴烈的喝声,她给吓得双腿一软,泪水喷出,伏在地上不得动弹。

  这动作,差点撞上刚端酒要入内的奴婢。

  那奴婢瞧了里头一圈,淡淡地扬起笑。“啊,这是怎么着?有乐器有歌声,怎么却不见有人跳支舞助兴?”

  话一出口,抽气声此起彼落。

  世于将浓眉揽起,青筋狂肆地在额际如蛇信般跳颤着,唇紧紧地抿成一直线,然那怒不可遏的神情教苏尹不由得拍额低叫,让傅年朝那奴婢投去欲先杀而后快的目光。

  那奴婢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说错了吗?不都是应该这样的吗?”

  傅年闻言,心更是快要窜出胸口,又是比着又是指着嘴,不出声的肢体动作非常明显地要她闭嘴,但也不知道她是真看不懂还是在装傻,只听她又说——

  “本来就是啊,这儿的花娘这么美,若不跳支舞,这筵席也太冷清了吧。”她看向跪在屏榻底下的玉萝,玉萝则已吓得芙靥如灰。

  要她跳舞?不如叫她去死好了!王爷的眼又看不见,在他面前跳舞,不是存心要笑话他,等着被砍头?

  她抖得不小心抚上世于将的腰间,很倒楣地摸上那只玄色小瓶,吓得水眸瞠圆,来不及抽回手,她的手已被紧紧扣住,痛得她泪流满面。

  “王……爷饶命……”几个字,她颤不成语,说得好破碎。

  “谁允你碰本王了?”将她拽近,世于将已不能视物的黑眸缠烧着怒焰,唇角勾起教人胆寒的冷笑。

  厅堂上众人噤若寒蝉,乐倌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傅年更是捧着额无声哀嚎,而苏尹则选择什么都没看见。

  “玉萝,不是……”好痛……

  “哎,王爷真小气,才碰一下就这么狠。”突地,那清润嗓音如落叶般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震起涟漪,吓得乐倌们掩嘴,免得不慎尖叫出声,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丫鬟到底是打哪来的?

  不想活,也别拖着大家一起死啊!

  黑眸垂落,世于将噙着浓烈杀气朝声音来源探去,将玉萝甩到一旁。

  傅年见状,使个眼色,要苏尹赶紧把人带离大厅。

  “……你是谁?”好半晌,世于将沉哑地启口。

  有股淡淡的药味迎面袭来,熟悉得救他心跳加剧的气味。

  “奴婢——”女子袅袅婷婷地欠身。“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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