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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只是问了包子身体好些了没。”她猛地回头,一脸不善地道:“一两,你话很多,要不干脆我出个题目给你猜猜。”

  他话多?他有吗?蔺仲勋无法确定。

  “我问你,一只牛有四条腿,要是把尾巴也加进去,总共有几条腿。”话落,她径自朝前走去,不打算跟他闲话家常。

  蔺仲勋怔愕地望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她不过是贫户之女,被卖到王家当童养媳,最后甚至成了个被休离的寡妇……她怎能问出这般聪慧的问题?

  几条腿?这话不过是暗喻着尾巴终究是尾巴,不管有几根毛,不管有多粗,也不可能变成腿……意指人有几分本事,只管善尽其职,莫想越俎代庖……这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但再有意思,也不能再这般奴役他,嘲讽他,只让他吃红薯!虽说这红薯的滋味确实不错,但也仅只是不错,不能餐餐吃啊

  忙完农活回屋,见到晚膳,他虽是不满,但在杜小佟如刀般的瞪视之下,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咽下……谁要他纡尊降贵地跑到这儿受苦的。

  回房简单清洗过,他躺上床,直觉得她极不寻常,但是跟在她身边,他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总不能再这样反复下去,直到把自己给逼疯……思忖着,门外长廊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走过他的房门外,踏进隔壁房里。

  隔壁房就住着四个小家伙,而这里的墙太薄,隔壁一点声响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比现在,他听见——

  “包子,起来喝药。”

  一阵窸窣的声响,他猜测是包子起身喝药,而后再听见杜小佟柔声道:“身上都汗湿了,换件衣衫。”

  “小佟姊,我帮包子哥换吧。”那是烧饼打了个哈欠后的声音。

  “可是……”

  “先生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小佟姊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蔺仲勋闻言,不禁浅抹笑意。有趣的对话,才十岁大的小家伙,他到底懂多少?但听得出烧饼极为敬重杜小佟,搬出先生说的话,不过是要赶她回去休息罢了。

  而她刻意压低的声响,很温柔很温柔,教他莫名恍惚了起来,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总有个姑娘也是这么和他说话,像是怕被旁人听见,总是把声音压得又低又小声,他得要凑在她嘴边才听得清楚……

  谁呀?那到底是谁?

  一早醒来,蔺仲勋有些怔忡,像是作了什么再真切不过的梦,然等他一醒,梦碎得连片段都凑不齐。作梦?他甚少作梦,更吊诡的——他抚了抚颊,果真还留着泪痕。

  真是见鬼了,他竟会掉泪……到底梦到什么玩意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起身梳洗,搭了件外衫便走到外头,直朝后院而去。

  入春的晨间笼着一层薄雾,远处有抹素白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是快要融进雾里,教他莫名心慌地加快脚步,正要出声喊时,他却震愕住,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在慌什么。

  他强迫自已缓下脚步,直到走进后院,那抹身影清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杜小佟正望着桑树若有所思,想得极为出神,就连他靠近都没发现,而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昨儿个还肥绿的叶竟然翻黄,甚至整棵树有枯萎的迹象,教他猛地停下脚步。

  该死,他竟忘了这回事……她,会发现原因和他有关吗?

  杜小佟无法理解地看着桑树,不能明白搁在棚子底下的红薯茎怎会枯了……大雨过后,烈日确实会让一些娇嫩的初芽枯黄,可问题是红薯茎是她亲手处理的,再者桑树向来禁得起日晒,没道理会枯黄的。

  她不解的摇着头,向后退上一步,像是撞上什么,吓得她赶忙回头,一见是蔺仲勋,先是愣了下,而后口气不善地低骂,“你站在我后头不出声,是故意要吓人吗?”

  “说这话就太冤枉人了,我正要开口,小佟姊就转过身撞着了我,说到底是小佟姊该先跟我道歉才是。”蔺仲勋神色自若地道,将忧虑藏在深处。

  “你……”她像是突地想到什么,蓦地闭上了嘴。

  “今儿个要做什么?”不给她思索的机会,他启声问着。

  “你……去把前院那片田翻整过,晚点要栽红薯。”她不假思索地发派工作,一并将刚才脑袋里出现的奇想抛到一旁。

  “怎么翻?”

  杜小佟闭了闭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去棚子里拿锄头,知不知道锄头长什么样子,一两少爷?”

  “说来也巧,我还真不知道锄头长什么样子。”不是故意打断她的思绪,而是他真不知道锄头生得什么模样,不想待会拿错,惹她讪笑。

  杜小佟头痛地捧着额。“走。”

  回头拿出两把锄头到前院,她示范如何翻土,如何整地,埋了稻草灰,搅和过后再掘成一列列的土墩。

  光是这些工作,就足足让他忙了一个早上。待用过午膳后,他又去端出一桶桶泡着水的红薯茎,很意外早上枯黄的红薯茎,这下子竟又鲜绿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诧异不已。只因经他碰触的花木皆会枯黄而死,不管再怎么救治也没用,可是这红薯茎才一上午的时间……他不由看向篱边的桑树,竟犹如昨日般鲜绿,绿叶随风沙沙作响。

  他愣住了,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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