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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蔺仲勳低声唤着。

  “奴才在。”

  “去查查这霜雪米是户部上哪采买的。”吩咐後,他端碗尝了一口,那米饭入口软嫩却又不失嚼劲,米食特有的浅香在口中泛开,咽下後在喉间绽开甘味,是他不曾尝过的好滋味。

  “奴才遵旨。”尽管福至有满腹疑问,但只乖乖领命。能够在宫中存活,甚至一跃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自然是因为他谨遵分寸知进退。

  福至领命离开,待蔺仲勳回过神,才发现一碗饭竟没配上什麽菜肴,便已教他扒光。太不可思议了!

  蔺仲勳瞪着饭碗不语,身旁两列宫人见状,心中骇惧,无人敢向前询问是否再多添一碗饭,只能静立一旁,等候差遣。

  众人以为蔺仲勳龙颜冷肃,像是暗凝杀意,可其实他不过是太过震惊、太过难以置信,只因,这不该出现的东西莫名地出现了!

  也许,这一丁点的线索还不足以证明什麽,但他却已经笃定背後的人,必定可以让他跳脱既定的命运。

  等了半晌,福至快步踏进广福殿,献上打探来的消息。

  “启德镇的杜氏寡妇?”听了,蔺仲勳启口低声重复。

  “正是。”福至边说,边用余光瞥了矮几,察觉他从头到尾只用了那一碗饭,其他菜肴几乎没动,就连那道他最偏爱的开阳烧肉也只夹了一块。不着痕迹地正色,他又继续道:“这杜氏寡妇原是城北外秋桐镇贫户之女,十一岁被卖进了京城小富户王家当童养媳,想藉此冲喜,岂料十六岁丈夫去世,而後她就被休了,迁到城南郊外的启德镇,买了两亩薄田,自个儿耕种为生。”

  蔺仲勳浓眉微扬。“自个儿耕种?”

  “照户部的说法是如此。”

  “这倒是特别了。”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矮几上轻敲着。

  “确实是如此,不过许是她出身农家,所以对耕作不陌生。”

  “家里没有男人或其他帮手?”

  “听说只有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

  “听说是因两年前南方大旱流浪至京城的孤儿。”福至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行事向来谨慎,又善於揣度皇上心思,所以把关於霜雪米的事给问个周详。

  “喔?”会收留孤儿,那就意味着她本性良善。“不过户部怎会跟杜氏采买米粮,这线究竟是怎麽牵上的?”依他对户部的了解,要是没有某种程度上的好处,是不可能和名不见经传的小户农家牵上线的。

  “听说是因为两年前南方大旱,元气大伤,昆阳城盛产皇上最偏爱的珠罗米至今还栽植不出,而原先屯在宫中的珠罗米两个月前就没了,皇上还因此大发雷霆。”

  蔺仲勳神色慵懒地斜倚在锦榻扶手上,想起他确实下过最後通牒,要是户部采买不到他合意的米,他就打算让整个户部大搬风。

  “所以户部的人就上城里的各家酒楼食堂寻找,适巧在一家小食堂里尝到了这霜雪米,才循线找到杜氏。”

  蔺仲勳垂眼不语,状似沉思。

  福至恭敬候在一旁,一副温顺谦逊的斯文姿态。

  “阿福。”良久,他开了口。

  “奴才在。”

  “城里买卖农具的铺子在哪?”

  饶是跟在他身旁二十年的福至,一时间也跟不上他转得飞快的心思,但还是据实以报。“奴才可以找人问问。”

  “尽快。”

  “奴才马上派人查探。”福至太清楚他的性子,只要他一提到快,那就代表他立刻就要得到答案,这事自然拖不得。

  福至赶紧派人查探农具铺子,约莫两刻钟便传回消息。

  “皇上,城里头总共有三家农具铺子,两家位在西市的春禾街和瑞水街,一家则是在东市的晏和街,而杜氏寡妇较常去的则是春禾街的陶家铺子。”

  等消息这期间,蔺仲勳吃了两碗饭,命人撤下矮几上的菜肴,精神抖擞之外,噙着难测心思的笑睇着福至。

  “阿福,你果真是个会办事的。”蔺仲勳只能说,他将阿福调教得太出色了,他不过起个头,阿福就能将其余事办得妥贴。

  “是皇上教得好。”虽说不知道皇上怎会对杜氏起了兴致,但皇上的心思本来就难以摸透,他只要能把事办妥便成。

  “阿福,再替朕找几个聪明的小子。”

  “皇上是打算—— ”

  “朕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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