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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为何明知道这段情缘非得拿命去拼,他们却还是执意相偕同行?

  只要他们别在一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翌日一早,阎占夜一身爽飒月牙白夏衫,缓步来到崔桃花的小宅。

  “夕央?”

  远远的,他便瞧见她坐在花园的柳树底下发呆,浓绿将她衬得纤白清透,乌丝湛亮。

  阎夕央顿了下,随即起身,拔腿就要跑。

  见状,他浓眉拢起,几个飞步来到她的身侧,一把拽住她玉凝似的手腕。“怎么,敢情一夜过后,我就成了你的仇人了?”他玉面寒鸷,垂睫掩去恼意。

  她腕上吃痛却不吭声,未扎的长发掩去她的神情。

  阎占夜瞪视着她,缓缓放轻扣在她腕上的力道,终至放开。

  “明日起程回杭州,你好生准备。”

  心里因为她的抗拒而发痛,他却不形于色,不让她发现。

  她猛地抬眼,秀丽五官拧着痛苦,双眼红肿着,脸色惨白,令他心头一震。

  他真是让她如此受怕?

  “……哥哥,可以再晚一天回杭州吗?”阎夕央细声问,向来酥软的娇嗓透着沙哑。

  她和八王爷之约还有两天,要是明天就回杭州……天晓得他会不会一路追到杭州?这事要是不了,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过得惶惶不安?

  这两天之内,她一定要好好地想出一个永除后患之道。

  “你还想待在京城?”

  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是一句轻唤,能够左右他到这种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等到他发觉时,他已经无法控制,也不愿放弃了。

  “……嗯。”她轻点着头。

  “你不怕吗?”他柔声问,不敢再随意碰触她,就怕她的拒绝又要再令他痛上一夜。

  “不怕。”等她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她就不怕。

  “可我怕。”他怕夜长梦多。

  她猛地抬眼凝睇他,对上他布满血丝的乌瞳,疲惫却又刻意展现神采的俊颜,一身清爽月牙白夏衫,迎面袭来属于他的淡淡雅香,不似昨晚浓腻的血腥味。

  “夕央,你怕我吗?”他哑问。

  她抿了抿嘴,缓缓地把小脸贴在他胸口上。

  “哥哥,我怎么可能怕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双亲去世,手下造反,如果没有她,也许哥哥的人生不会走得这么辛苦。

  “是吗?”阎占夜轻喃,双臂在她身后收拢,将她圈入怀内,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拾到她的那年,他大开杀戒肃清门户,她恐惧万分,他却硬是把她逮在身边,日日夜夜与他共处。时日一久,她再也不怕他。但他记得,她有时会在睡梦中哭醒过来,不停发出尖锐的尖叫声,他不知道她害怕的是商船上消失的记忆,还是他杀人的画面。

  他知道她怕,所以他不再轻易杀人,但是……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哥哥,我没事了,我是想要让心缓一缓,后天再回杭州,好不?”她听着他略显杂乱的心跳,读取到他的担忧不安。

  “就这样吧,陪我一道用膳,可好?”

  “我……”

  他察觉她明显颤了下,浓眉攒紧的当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是崔桃花的呼喊,“原来你在这儿,谈大人来了,在二楼雅座等着你呢。”

  阎占夜恍若未闻,直到她人走近,他才缓缓松开双臂。“你找桃花陪你一道用膳吧,晚些我再过来看你。”

  话落,他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离。

  她还在害怕……他知道她怕的是事情本身而不是他,但他就是不爱这种感觉,不知道又要耗上多久的时间,他才能够如往常般自然地踏进她的世界里。

  该死的八王爷,要不是他早决定要假他人之手取他性命,又岂会让他还逍遥在这个世间?

  “阎爷。”

  一上二楼临街雅座上,谈文一身官服起身作揖,一时之间让人搞不清楚谁才是官。阎占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东方尽和厉风行立即为他斟茶递筷。

  “八王爷的事要在今儿个解决了吗?”他浅啜着凉茶,淡问。

  “不,我今天来,是来告知阎爷,夔字号得到封赏了。”

  他捧着青瓷杯的手顿了下。以商人利字当头的想法,夔字号能得封赏,往后成为大内御贡,其价值转眼将会翻涨数倍,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他不想再看夕央老是流连工坊,眼里没了他的存在,也累了自己身子。

  “阎爷不开心?”谈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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