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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喜怒哀乐分明,怒时大骂,喜时大笑,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从不遮掩性情,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是非分明,应试时看出她体虚,要求延试;他是快快君子,殿试败北,他笑笑承受;他是朝悍武将,用有力的臂膀护着她、用宽广的肩档去风雪,他正直不阿,不容许她被栽赃,宁可独自进牢也不拉她垫背。

  昏暗的牢中,他依旧是那轮明月,让她仰赏不疲。

  陶笛声那般激昂飞扬,丝丝入扣地荡进她心底。

  他压抑的泪水隔着布料渗进她心底……那一瞬间,她察觉了,不能爱人的她,已经爱上了他。

  她爱上这个似风狂猖,如水轻柔的男人。

  看着他从俊俏少年长成刚阳的男人,看着他从公正无私的将军变成她的奴,那般甘愿,只为与她相守,如今更为她义无反顾的成了叛国贼……

  褚非,她何德何能?

  褚非,如果来生,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会,我会一眼就看见你,一眼就认出你,可是稚……别急着说来生,因为我们今生都还没过完。”

  她一顿,睁开如灌了铅般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瞧见憔悴无比的他。

  “褚非。”她哑声喊道,声如蚊呜。

  眼前的他,长发杂乱,满脸胡篮,眼窝深陷得可怕,眸底布满血丝,仿佛已经许久未闭过眼,又像是因为她的清醒而激动的殷红着。

  “稚,睡饱了没有?可不可以别再睡了?”他央求着,盈在眸底的泪如点点星光。“再唤我的名字……再叫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为了让这个人呼唤而存在的。

  龚风华看了周遭一圈,发现这里是龚阀位于耀见的分坊。

  “我睡很久了?”她问着。

  “嗯一~决十天了。”他的嗓音暗哑难辨。“不要再睡了。”

  她揪着他半啊,要抬手,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没有,还是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好刺。”她道。

  “我十天没修脸了。”他苦笑,泪水险些滑落。“倒是你,怎么躺了十天,半点胡发也没有。”

  龚风华闻言,自我挪愉着,“我天赋异享。”

  “是啊、是啊,你受尽老天的眷顾,总算是醒了,要记得别再睡了,我差人去找左不群过来。”

  “好,就算要睡,也要你陪着一道睡。”

  “好啊,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睡,这回我一定将男风彩绘本看个透澈,绝对不会弄疼你。”他笑说着,泪水却不断地滑落。“我会很卖命地让你舒服,绝不让你再见血。”

  凝睇着他,她应该要骂他眼残,可他的泪水教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以手背轻轻拭去他的泪。

  “褚非,我很期待你的卖命。”她低低笑道。

  “好,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说着,他突然顿住,真实感涌现让再也没法子胡乱瞎扯。“稚……我快疯了,你再不醒,我就真的要疯了……”

  他日夜守在床边,每半个时辰就探一次稚的鼻息,就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地离开了……他怕得不敢瞥眼,不敢离稚的太远,守着祈求着,等着盼望着……心神像是要分裂,脑袋混沌得快要记不得今夕是何夕。

  她闭了闭眼,道:“褚非,抱我。”

  他缓缓倾前,用最轻柔的力道将稚抱起,可怀中人消瘦得可怕,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消逝了。

  “褚非,我在这里,温热的还活着……你只要看看我、想着我就好。”她哑声呢喃,想起龚家人前去石漠镇探查敌情时,发现他行尸走肉般在鹰漠里不断徘徊,像无主孤魂,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旭引告诉她这事时,她想去找他,可不行……她肩负着龚阀这份重责大任,就连她的命都不属于自己。

  “好。”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再只为龚阀而活。”她绝不会让他再如行尸走肉一般,她绝不允许。

  “好,说好了。”

  “说好了是很好,是说,两位要不要稍微分开一下,让不群把个脉?”

  回头就见房旭引搓着双手,满脸无奈。

  他真的很无奈,谁要他排行老五,专做这些最不讨好的事?

  番外 《风华再现》

  褚非不能理解,始终不能理解。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瞪着档在面前的襄伶,他磨牙问道。

  已经档他很多天了,为什么还在档?他现在的身分可是和往常大不相同,她是存心棒打鸳鸯是不是?

  “华爷正在上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是闲杂人等?”他差点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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