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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守年说的颇有道理,但拾幸的症状必是在娘胎时便落下的咒,如此巧合的情况,他很难不将两件事兜在一块。

  只是……如果凶手可以找到伶儿转世的魂魄,为何他那时却找不到?

  “唉,我似乎没能帮上你什么忙。”樊守年替他斟上一杯酒。“不过咱们二十年不见了,陪我喝一杯不打紧吧。”

  朔夜淡淡勾笑,拿起酒杯敬他,却始终没将酒喝下。

  樊守年不禁一愣。“你……该不是连酒都不能喝了吧?”

  这下他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个老朋友,发现他面白如玉,其实是苍白如鬼,然而唇色却是异样鲜红。

  “吃不下。”他无所谓地笑着。

  这就是犯下禁忌的惩罚。他不老不死,也不能吃不能喝,每次月圆发作的痛苦,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么,要是到了月圆夜……”樊守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二十几年前,他曾经见过犯下禁忌的咒术师每逢月圆便痛苦不堪,甚至七窍不断渗出血水。

  “不过尔尔。”他哼笑着。

  那折磨是痛,但失去伶儿是极致的椎心之痛,为了她而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一点都不后悔,要是时光倒回,他的决定一样不变。

  “这……”樊守年想不出半点话安慰他,毕竟当初他和范姜伶的苦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甚至一直从中帮助,然而最终的结局是如此悲惨,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到底对不对。

  两人对坐无言,直到外头突地传来细微的声响,樊守年起身,开了门走到外头,询问伙计。

  觉得事情已问得差不多,逆夜也正打算要离开,走到他身旁,见他愁眉苦脸,出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有客人突然犯病,要赶紧送到医馆去。”樊守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不知道怎的,近来上门的客人,有几个回去之后都说染上重病。”

  “是吗?”朔夜微扬起眉,眼角余光瞥见几步外的石板广场上有抹熟悉的身影,不禁脱口叫喊,“拾幸!”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分她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等待入睡石化,为什么却出现在外头?

  正疑诧,却见那位姑娘置若罔闻,直往另一头而去。

  见状,朔夜几个箭步追上去,挡在她的面前,却惊觉她并不是卜拾幸。

  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没有卜拾幸的鲜活表情,更吊诡的是她身上竟有伶儿的魂魄气味。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会有另一个卜拾幸?

  “予懿,你认错人了吧,这位姑娘是……”尾随而来的樊守年扯着他退后一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她是安熙凛的女儿安玉缇。”

  朔夜心间一震,像是有什么线索正成形着。

  “你认错人了。”安玉缇声音平板无波地道。

  “孪生子?”朔夜微眯起眼,发现两人相似得可怕,就只差在安玉缇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孪生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樊守年不解地问。

  朔夜还未开口,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着,“守年。”

  朔夜抬眼望去,来人是安熙凛,血色唇瓣不由得泛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等到安熙凛走近,认出他来,惊愕得瞪大眼,那模样活似见鬼。

  “好久不见,安爷。”朔夜愉悦地勾起唇。

  “我……我不认得你。”不知道如何应对,安熙凛索性随口扯谎,拉着女儿便要走。“玉缇,走了。”

  “爹?”安玉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二十年过去,我的外貌压根没变,安爷岂会认不出我是谁?”朔夜低低笑着,缓步挡住他的去路。“还是安爷做了什么……不敢见我?”

  事隔二十年,安熙凛也老了,就连当年眼高于顶的神情都被修得圆融,但还带有恐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年你带着伶儿私奔,这帐我都还没跟你算!”安熙凛恼羞成怒地低咆着。

  “喔,既然我就在这儿,你何不现在跟我算?”

  “跟你算账,伶儿就回得来吗?”

  “你又是怎么确定伶儿不会回来?”朔夜敛笑,眯起黑眸睇着他。

  “我……这城里的传言有谁不知道?你问守年,他一定也听过这事。”安熙凛硬着头皮道。

  “既是传言,你不跟我这个事主确认吗?”朔夜的神情阴霾而骇人。

  安熙凛一怔,一时之间竟无话反驳。

  “是不是你早知道伶儿已死?”他循循善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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