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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夏杰蓦地瞪大眼,尽管没有承认,丹禾却已经能从这个表情证实他确实是杀了迎春的凶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是吗?那么,可以请你脱下指间的玉戒环吗?”不管伤口深浅,距离命案不过几天,就算伤口痊癒也必定还有痕迹。

  他拧起浓眉,而后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试探我?你根本就没有变成花娘,根本没打算要跟我走!”

  “不,我没有试探你,也无意试探,因为我根本没想到凶手就是你!”丹禾恼火瞪去。“我扮花娘只是想要引诱凶手再犯,谁知道你的行为举止漏洞百出,让我无法视而不见!”

  夏杰笑意褪尽,沉眸微露冷意。“喔,那你打算怎么做?”

  “……押你进府衙。”

  “凭你?”他哼笑,在她还没来得及防备的瞬间,近身将她擒拿入怀,提抱进马车内。

  丹禾挣扎着,却发觉自己的力气如泥牛入海,震愕之余,仍不容许自己示弱和表露恐惧。

  “你为什么要杀迎春?”她不形于色,偷偷挪移着藏在袖里的短匕。

  小时候和三爷、武师父的徒弟对打,她从没输过,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是天下无敌,所以早就有所防备,而眼前的状况,要是能在彼此身上留下伤,就能够以此加重罪证将他送进府衙,还三爷清白。

  “因为他糟蹋你。”他目露凶光,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份外烁亮。

  丹禾直瞅着他,蓦地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尹于棠。

  “三爷没有糟蹋我。”

  “你和他共宿在捞月阁!”

  丹禾怔愣地看着他,总算明白症结。“我和三爷是两情相悦,我……”她根本没想过夏杰对她竟是如此的心思。

  “你被他给骗了!他常常窝在醉月楼里,和花娘左拥右抱,夜夜笙歌,如此放荡的人又怎会将你给放在眼里?他不过是贪鲜,才不是情爱!”夏杰字句铿锵,带着愤恨。

  “这又与你何干?”

  “当然和我有关,因为我不能忍受那样的人占有你,他将你丢在捞月阁,在楼里被花娘簇拥着饮酒作乐!你清醒吧,他前一刻还和你厮磨温存,后一刻就投进别人怀里,像他这种大少爷,得天独厚,不知珍惜,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你?!”

  丹禾紧咬着牙。“只因这样,你就杀了迎春要嫁祸给他?!”她怒咆,难以接受他杀人的动机如此荒唐。

  “那又如何?反正他尹府是仕绅之家,就算他真杀了人,官府也不可能真将他治罪的,挺多是拿些家产充公罢了,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我给的不过是个教训!”

  “不痛不痒?!那是死罪!而且你杀了人,手沾了鲜血,居然毫不在意,师父以往教的,你全都记到哪里去了?”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我想保护的只有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丹禾……”他喃着,俯近要吻上她的唇。

  丹禾别开眼,死命挣扎,想要抽出匕首时,却被他瞬间反手擒住。

  “你想杀我?”他目光低垂,晦黯难辨。

  丹禾心跳遂急,紧握的粉拳微颤——

  离马车约莫数十步外,宋元熙带着数名官兵守着,他的身旁则站着沉眉不语的尹于棠。

  马车里头断断续续传来对谈声,让尹于棠向来俊秀无害的脸庞显露杀气。

  见他身形微动,宋元熙随即抬手制止,以口形无声地说:“等等。”

  “还要我等什么?!”横眼瞪去,他的目光冷鸷慑人。

  “你没听见丹禾在套他话吗?那等同认罪,咱们就可以将他定罪。”宋元熙轻声说着,要他冷静。“难道你想让丹禾功亏一篑?”

  尹于棠神色阴晦,下颚咬得死紧。

  那天和宋元熙谈过之后,他将所有细节拼凑起来,早猜出凶手到底是谁。

  昨晚,他以为聪明如丹禾也许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刻意告诉她别胡乱起疑,为免她真的私下行动,他还差人通知宋元熙,要他带官兵到这片树林戒备。

  原以为她会听话的,谁知道她还是迳自行动,完全无视他的警告。

  她自以为可以保护他,天晓得让她只身前来,他心如焚焰,坐立难安,更窝囊的是,他的清白竟需要她用这种方式替他平反!

  该是他守护她的,为何如今却累得她涉险?

  尹于棠懊恼不已,听见马车里头传来关键性的对话,他随即抬眼看向宋元熙,只见宋元熙做了个手势,所有官兵立即动了起来。

  而他的动作更快,身影如飞,就在他逼近马车时,听见了——

  “不要!”

  那凄厉声响霎时教他红了眼,他脚步轻点,跃入马车,单手擒住夏杰的颈项,一把将他扯下马车,目光瞥及襟口被扯开的丹禾,随即跳下车掐上他的喉头,只是一瞬间,夏杰已经进吐一口血。

  丹禾惊诧地看着这一幕,从缝隙中看着逆光的尹于棠,眸色无情而残忍,额上青筋暴颤,唇角抿得死紧,对她而言,那是张陌生的脸,在他身上她从未见过的绝对狂暴,她震慑得说不出话。

  直到宋元熙的声音传来,“放开他,于棠!”

  她猛地回神,急喊,“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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