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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她咯咯地低笑出声。以往总是他占领着优势地位,难得轮到她称王,满有意思的!

  第二次的尝试就大胆许多。她运用前几回师学于他的经验,轻轻贴近他,挑逗的舌尖送进他唇内。

  腰间蓦然收拢的铁臂几乎摧断她的呼吸,但两人都无暇顾及了。

  辗转相接的唇与唇、舌与舌、心与心,串联成同一条线路,火热贯穿身体和灵魂的接合点。

  她一直明白与他体肤亲昵的感觉很“好”,只是从不晓得能“好”到这样的境界──相异的两副身躯沟通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整体。她彷佛可以透过他感应世界,亦能让他透过自己收纳讯息。

  终而,他们已分不出从属与主动的关系。两人都想牵动对方,也同时接受彼此的引导……

  她恍惚地松脱,呆愣地望进他眼底深处。湿濡的岚气蒙陇了他的鹰眼,柔雅他冷利的心魂。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绕珍茫然无措。

  “我──我吻完了,谢谢。”她想躲开!

  袁克殊迅即扣住她的纤躯,这回,代表着百分之百的沦陷。

  “我说过,你没有另一次逃跑的机会。”他的语音酣似沉哑的魔咒,推却人世红尘的种种矜持。

  绕珍只能埋进他的胸壑,藉以掩饰自己面红心怦的反应。

  其实,她并不想逃开……

  第九章

  十点整。

  绕珍窘急匆乱地吊在他膀子上,横行在巴黎“欧利国际机场”的离境大厅。

  袁克殊高硕矫健的大块头或许足以和其他八尺欧陆人媲美,她可就不一样了。无论平时多么酷爱运动,教她被一“丛”大汉夹在臂弯里、踮脚挤过千百名洋鬼子,这种责罚当然名列中国十大严刑的榜首。

  “你可不可以放慢速度?”她的气血脉络几乎逆行。

  不是她爱唠叨,黑桃哥哥实在缺乏调香弄粉的浪漫。

  昨夜,他们的关系──虽然这个用语含着点儿暧昧,她也想不出更贴切的名词──产生深入体肤的牵扯,今晨他理当以最最知情识趣的方式疼怜她才对。

  偏偏他不!

  两人在飞烟蒙蒙的朝阳中晏起,袁克殊瞥了下腕表,九点三十,徒然暴弹成墨西哥跳豆。

  “我们快错过班机了!”

  两分钟之内,她当机的认知系统依然茫然,微睁着惺松的睡眼就被扔进奥迪前座,直达机场。

  好个温柔、缠绵、轻怜、蜜爱的初夜之晨!

  “我们只剩下三十分钟处理划位和通关的手续。”即使紧迫的行程表逼得人跳脚,他的步伐依然踩踏着沉稳的节奏。

  “分秒绰绰有余,干嘛像赶尸似的?”她嘀咕抱怨。

  湿热的唇息突然滑下她的耳畔。

  “你心里明白我们起程延误的原因。”暧昧的话气轻薄到了极处。“我清晨七点梦醒的时候,是谁又把我闹回床上去的?”

  圆头颅响开轰隆隆的爆裂声,绕珍澄麦色的容颊染上一层亮红。

  “才怪。”她赧涩地轻嚷。“明明是你主动要求什么早安吻。”

  “对呀!我只要求一个早安吻,又没索取其他的‘售后服务’。”使坏的浓眉歪成撒旦邪魔的长剑。

  “你──!”

  算了,她的脸皮薄、道德高,万万敌不过黑桃兄的搬弄是非。

  “Keith!”诧喜的男性呼嚷穿越大厅的对角线。

  袁克殊旋往嗓音的起源方向。

  酒肉了近十载寒暑的老朋友看准了他的座标,冲过来与老友唏哩哗啦地抱成一团。

  “嘿!嘿!嘿!真的是你!”来人兴奋得不得了,笑话操着浓浓牛津腔。“我打老远瞄见你的背影,还在猜想会不会认错人呢!没想到你这老小子无孔不入。”

  两记痛快的重拳敲上他的胸腔。绕珍赶紧闪开战火圈,以免拳风的余威波及无辜的池中鱼。

  惊人!她咋舌。怎么外国鬼子的兴奋神经比正常人活跃十倍?她很怀疑袁克殊捱了那家伙两记紫砂掌,回台之后需不需要进国术馆推拿。

  兴奋过度的外国男人约莫八尺高矮,棕色长发的最外层被日阳晒成金铜色,以橡皮筋绾成潇洒的马尾巴。与袁克殊不相上下,然而两人的打扮品味可就差远了。

  袁克殊外披着她昨天借穿的皮夹克,灰黑的POLO长裤包里住令红粉佳人垂涎的长腿,整体造型透露出高雅、保守而沉稳的品味。

  而那外国佬,那外国佬……耶稣基督!他简直就像一株活动圣诞树!

  火鹤红的牛仔衬衫,搭配鲜黄的条纹外套,深紫色腰带系住纯白如雪的牛仔裤,彷佛嫌自己身上的色彩不够丰盛似的,足下甚且踩住两只黑白对衬的亮光皮鞋。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如此纷乱鲜明的色调同时存在他身上,竟然搭配得万分巧妙,丝毫不会使旁观者觉得庸鄙俗丽,反而形成万花筒一般的调和美感。

  无疑的,外国佬成功地颠覆了传统的配色哲学。

  他肯定是个艺术家!绕珍当下做出判断。

  “嘿!这位漂亮的东方小姐是谁?”圣诞树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

  “我的嫩豆苗。”袁克殊自然地脱口而出她的昵称。“四季豆,见过我误交好几年的死党──Philly Patric。”

  菲利……派屈克!她的记忆立时对这个名词产生效应。

  之所以会对他产生印象,是因为上回她偷翻袁克殊的皮夹时,摸见一张设计相当新颖的名片,材质为薄铝片,金银色底调,表面镂空刻着“Philly Patric”,以及他所属的公司和职称。她贪爱新鲜,还特意将金属卡片翻看了几次。

  第二项吸引她留心的要素则是,众多名片当中,只有菲利与袁克殊隶属于同一间英国玩具制造公司。

  她翻寻自己的记忆资料,努力抓出关于派屈克先生的衔称──商品设计师。

  玩具公司的商品,自然非“玩具”莫属。

  菲利设计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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