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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月突然觉得项后的寒气一根根竖直,受人暗算的异感攫住她的神经,她还来不及回头,下一秒钟已经被人从领口拎了起来。

  “是谁?”她张牙舞爪地大喊。“哪个小人偷袭我?放我下来。”

  对方并没有为难她太久,她腾空的一足迅速回到脚踏实地的状态。

  倚月火速回头查探刺客的影踪,结果,她被距离鼻子不到十公分的结实胸膛吓得倒退一步。

  谁家养的大猩猩,没事乱放出来骇人。

  她的视线往上移动三十五度角,一截古铜色的脖子露出条纹衬衫领口外,颈项的直径足足有她的大腿那么粗。不,比她的大腿更壮硕。

  不是猩猩,她暗自做了修正。是人猿,由动物园逃逸出来的类人猿。

  她的眼光终于攀升到这只灵长类动物的脸部。

  “喝!”她再吓退一步。多凶恶的长相!

  严格说来,类人猿的容貌并不丑,然而对他仪表的赞美之词,最高级的程度也只能停留在“不丑”两个字。至于其他“英挺潇洒”、“俊俏”之类的溢美言词,则完全被他形诸于外的冷沉气质赶跑了。光瞧他比平常人健硕一倍的个头就够吓人的。

  如果把类人猿撵到好莱坞拍电影,他主演的片子绝对属于史特龙之流的肌肉形动作片,而且肯定扮演那种从头到尾只有一号表情的冷血杀手。

  她猛然记起适才自黑玻璃投射出来的如刀寒光。“原来就是你毁我的容。”

  “毁容?”类人猿的浓黑眉毛耸成富士山的形状。

  她不小心说出心里的想法,赶紧咬住舌尖。

  “我的意思是,原来就是你毁了我的家。”幸好她转得够快。“钟何四呢?是他找你来充当打手的?我们明明固定缴纳房租,他即使想赶我们走也不能这样蛮来,你叫他出来和我对质,别畏首畏尾的。”

  “我不认识什么钟阿四。”类人猿的嗓音与他的气质一样低调,而且惜字如金。

  倚月猜想,八成是他的语言机能进化尚未完全,还不懂得如何发声。

  “那你是什么鬼东西?”她双臂盘护着胸口,浑身长出无形的刺猥硬壳。

  “注意你的用词。”类人猿稍微失去了端凝的耐性。“我是巷底那块空地的地主。”

  “错!”她想也不想的否定他。“你要唬我,门儿都没有。我的房东姓钟,你长得可半点也不像他,即使想冒充他儿子也没用。”

  再说,她不认为钟阿四会有一个以克莱斯勒代步的儿子。

  “我不必冒充任何人。”类人猿似乎视说话为天大的恶疾,宁死不肯多撂下几个字。

  “先生,我可不可以拜托你讲出一些更具有建设性的句子?”她的脾气已经接近失控边缘。“从今天一大早开始,我就为了葬礼的细节忙得焦头烂额,一下子是殡仪馆设错祭坛,一下子是花蓝没送来,接着又是葬仪社老板追着我讨债,好不容易逮着空档偷溜回家,却发现有人正在拆除我唯一安身立命的地方。任何人处在与我相同的境地,都有权利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类人……请问你到底想干嘛?”

  类人猿的黑眼闪过凌厉诡异的光彩。

  “你的亲人过世了?”仍然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问话。

  倚月快抓狂了。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吁——她稍微平静一点了。

  “对!”倚月努力迸出充满耐心的回答。“如果你想送白包,我拒绝的机率当然很低,反正钱永远不嫌多。但是先生,我猜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目的当然不是担任散财童子?”

  “这块地在四年前已经被我合法买下来,我随时有权收回土地的使用权,而且地上任何未经我同意而搭盖的房屋都属于违章建筑,我也有权力拆卸。”他终于发表超过一句以上的言论。“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敝姓齐,单名一字霖字。”

  齐霖?她没听过。

  “为何你挑在这种时候把土地要回去?”偏偏是她运气最走下坡的时刻。

  “我叫齐霖,你真的对我没印象?”他再次强调。

  倚月的容忍度彻底宣告破产。

  “没有、没有、没有!我为什么该对你有印象?你是下届金马奖入圈的男主角吗?明明身为一只类人猿,却要自封为珍贵的‘麒麟’,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自恋的家伙闲扯这么多?”她蓦然放声大吼。“最莫名其妙的是,里头有一群豺狼虎豹正在觊觎我的房子,而我却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进化未完全的远古生物上。”

  她放弃!回头找那群工人理论或许还扯得清楚。

  倚月转头走开,忽然觉得怪怪的——两脚拼命迈步,四周景物却丝毫没有改变。她居然在原地踏步来着!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只类人猿扯住她的领口,不让她离开。

  “喂!”她可是有脾气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即使要拆我的房子,也该给我时间回去整理私人物品吧?”

  齐霖深思的盯在她的脸容五官悠游一巡,没吭声。

  “别看得太仔细,我怕你会爱上我。”她冷声嘲讽他。

  “走!”齐霖拖着她走向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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