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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第十二章

  成萸只觉情思难遣,整颗心飘飘荡荡,最后,飘到了艾波门前。

  艾波便是当初邀她一起来纽约的那位同学,可是两人到了不久,艾波家里便出了些事,于是独自回到明尼苏达去。

  成萸出现在许久未见的好友门前,接着便大病一场。

  缠绵病榻间,迷迷糊糊作了许多梦。梦里的时间顺序跳得有点紊乱,有时候她和符扬还在学校念书,那霸道的大男孩拉着她躲到美术教室去,要她念他的课本给他听。

  有时候回到儿时,符扬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地上又踢又打,一下子拉她的衣服或故意抓破她的洋装。等小成萸终于发脾气了,哭着转头要大骂他,顽皮的符扬却消失了,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梦见最多的时候,竟然是他们结婚的那五年。她第一年的难以适应,她看到符扬如何陪伴她;当然她学会一些新的东西,他又是如何温存地笑谑她。那五年,其实非常幸福,为什么当时的她都没有看见?她记得的,只有符扬恶的凶的姿态,却忽略了他曾经对她如何多情……

  然后一切消失了,变成一团灰涩迷蒙的雾,她失落在雾里,一下子是八岁,一下子十三岁,一下子十八岁,一下又是现在的自己。

  她四处看不到人,在雾里越走越害怕,她扬声想叫个人来陪伴自己,带自己走出这阵迷雾。

  “符扬——”

  梦里的成萸吃了一惊。为什么她害怕的时候,叫的不是哥哥,不是爸爸,却是她一直记着总爱欺压她的符扬呢?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却一直醒不过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想醒过来。迷雾萧索苍凉,却也夹杂着浓情意味。

  情在不能醒。

  她明白了,明白那深爱之后,昏醉难醒的心情。

  她为什么这么傻呢?为什么现在才发觉?

  她是爱他的。

  她只是不甘愿而已。

  她不甘愿像一只被眷养在金丝笼里的鸟。所有送到她笼里的食料用具都是最上等的,所以人人说她幸福,夸她入了一户好人家。或许比起餐风宿露,待在笼中接受眷养是更幸福的事,但重点是,选择。

  所有所有送到她面前的“好”,她都必须接受。每一个“好”,都是一份恩。所以最后她被迫接受一堆自己从不要求的恩宠。

  她不能挣脱,不能拒绝,否则她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知好歹!

  或许让一切重新来过,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但她希望那些“要”,都是她能自主性选择的结束。

  她想要一份对等的、不被眷养的人生。一个说“不”的权利!

  她伤害了符扬,却从未想过那也是在伤害自己。所以五年后的重逢,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她是那样谨慎细心地观察,下意识地在试探,想知道他是否还残存一丝对她的情意。

  他没有。他亲口说的。

  素描本上是三年前的记忆,三年后的他,已不再爱她了。

  人类从历史里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从历史里学不到教训。她曾强硬地藏住心事,连自己都骗过,五年后还想故技重施,却已沉重到无力再行。

  爱要不太早不太晚,刚好,但他们错过了那个珍贵的缘分。

  符扬爱她太早,她爱符扬太晚。

  病完一场,犹如发了身冷汗,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萸,你好一些了吗?”艾波替她送药和热水进房,边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她前额。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在病榻上,苍白虚弱地向好友说。

  又休养了几日,元气稍复,成萸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必须回去面对那个男人。她欠他一个解释。

  回到自己位于布鲁克林的公寓后,她先打电到赵紫绶店里,为自己不明原因的旷职致歉。

  “成萸,你终于有消息了。”赵紫绶在那方松了一口气,“好多人来我这儿找你。符扬啦、大卫啦,还有费欧娜,你这一失踪,整个纽约快被那土霸王翻乱了。对了,你哥哥也打了电话来问呢!”

  成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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