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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这个……”灵均慌了手脚,整盘棋局全被他打乱。

  “嘿嘿嘿,你果然来者不善,对吧?”邬连环幸灾乐祸,活像捡到了便宜。“我已经把自己的原则表达得简洁清楚,你也将自己的本意暗示得相当明白,显然咱们俩不可能产生共鸣啦!既然如此──”他拍拍屁股起身。“请恕小生不克相送,后会无期。”

  “请等一下。”灵均连忙推开椅子。

  “坐、回、去!”他扯出下吊眼瞠瞪她。“假若你再敢追著我跑,我保证向警方控告青形大学的学生妨碍自由。”

  认真的语调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他是认真的。

  这回灵均不敢造次,欲哭无源地跌坐回原位,睨著他昂首阔步地离去。

  合该她命中犯小人,竟连区区一桩演讲的请托也宣告败北。

  或许表姊和阳德说对了,她德薄能鲜,这辈子顶多适合替旁人跑跑腿,打理一些细微琐事。

  两吨花岗石,再度哗喇喇压向灵均的百会穴──

  “喂?”凌某人夹手抢起杀风景的话筒。

  她的小说正进入如火如荼的阶段。依照剧情发展,女主角即将被潜入的坏蛋头子打晕,绑架回巢穴里,等待男主角送来白花花的赎款。紧要关头,思绪竟然被要命的电话铃声中断。

  “……”彼端陷入全然的沉默。

  “给你两秒钟,再不吭声我就挂电话。”难得她向来嘻嘻哈哈的嗓门呛著火药味。

  “……老师,是我。”灵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眼,二度威胁著泛滥。

  一天之内,她已经连续被两个人限制发言时间。

  “嗨,灵均。”最后一丝严苛马上蒸发掉,转而让亲切温和的语意代替。“这么晚了,怎会想到打电话给我?”

  “对不起,打扰你赶稿。”她埋进被窝里哀怜了两个半钟头,竟然忽略韶光飞逝。

  原来此刻已经深夜十二点。

  “没关系。”凌某人敏感地聆出她的声音微带沙哑。“你的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吗?”

  她决定不拆穿灵均哭泣的事实。

  “不是。”灵均沉默了半晌。“老师,我、我……我需要一点建议。”

  “关于美术系的委托?”

  “嗯。”她一思及邬连环那尾文化流氓,就想掉泪。“我遇到一点小困难。对方极端不合作,而且,态度、有点负面。”

  多么轻描淡写的说法。

  “我猜你依旧不愿意将CASE发还给阳德他们,是吧?”

  “我……”她咬住下唇,勉强吞下喉咙的硬块。“我想再尝试一次。”

  方才犹疑了许久,便是担心向凌某人求援后,会招来任务解除的命运。

  “没问题。”凌某人一向倍仰民主开放的原则。“灵均,你读不读金庸的武侠小说?”

  “表姊、借过我几本。”她打起精神,聆听训示。凌某人天外飞来的一句话,通常含有无尽深意。

  “听好罗!金大师笔下的侠客们通常掌握一项不败之钥:‘他强由他强,轻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你懂不懂?”

  “这个……好像有点文言文。”

  “唉!出版社的总编辑也曾经批评过这一点。”凌某人喟叹著无止无尽的忏悔。“那四句睿智的话翻译成语体文就是:‘随他去乱打乱跳,老娘一律当成没看见。’这样你就明白了吧?”

  “明白了,谢谢老师。”果然有够“语体”。

  灵均若有所思地放回话筒。

  凌某人的建议不无道理。邬连环之所以让她体内的受挫感大量繁殖,便是因为她太在意他粗率的言语和态度,只要忽视他那层如狼似虎的外衣,表皮之下的邬连环也不过是个“公的人”罢了。

  既然她能和阳德、表姊夫袁克殊,以及校内数十位异性相处得和睦融洽,没理由遇见他就杠龟。

  对!她必须更改策略。下回再碰面,不妨将他视为无理取闹的小孩,而她则是成熟宽容的母亲。

  身为母亲,她有义务扭转小孩失仪的礼节修养。

  再不济,顶多当他是一条小狗。

  人被狗咬是经常有的事,伤口抬到嘴边吹吹就算了,干嘛降低自己的品格,蹲在地上也回咬它一口?

  灵均挥掉所有泪痕,痛下决心再接再厉。

  当晚,她的睡梦中尽数充斥著张牙舞爪的突变生物。

  一只高大的变色龙突然延长出秋田犬的巨头,转眼又幻化为邬连环的臭脑袋,追咬得她无路可逃。

  那个艺术流氓,即使是在睡眠中,也不让她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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